“今日不行。”高力士神色肅然說道:“今日奉了陛下的差遣前來審問妖人與證供者,駙馬在府中等候,不也是為了此事么?”
“是,是,”楊洄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額頭笑道:“我怎么把此事給忘了呢?”
高力士斜視著駙馬,表情中有一絲玩味笑容。
“爺先請。”
“駙馬請!”
兩人同時一笑,沿著石徑由楊洄引路往東跨院而來。
高力士與楊洄一路來到東跨院,二人登上石階站在羅堂檐下站定,高力士扭頭問楊洄:“此案謀犯共有幾人吶?”
楊洄答道:“回爺的話,原本有三人,抓捕時他們負隅頑抗,死了一人,重傷了一人,只剩下妖人劉耿三能接受訊問。”
高力士狐疑地笑問:“只此三人,就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楊洄暗道這高力士果真不是省油的燈,臉上卻笑容不減回答:“這些妖人原本是在醴泉縣,只有這三人逃脫追捕,跑到長安來作祟。另有兩名萬年縣的捕盜不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妖人妄言,我今日已把他們叫來佐證。”
高力士喝嘿怪笑了一聲說道:“萬年縣廨所用捕盜不良,皆是雞鳴狗盜劣跡斑斑之輩,這種人的言辭,駙馬不可盡信吶。”
楊洄搜腸刮肚巧妙回答道:“楊洄也知這些捕吏劣跡者多,但此案關系體大,牽涉東宮,說錯了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晾他們也不敢張口胡言亂語。”
聽到楊洄口中說出東宮二字,高力士的耳根輕微抽搐了一下。他將拂塵搭上肩頭,雙手入袖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把妖人和證人都帶上來吧。”
楊洄趁勢揮手吩咐管事:“叫他們帶人過來。”
楊府管事連忙跑去通知等待在跨院門口的駱興常,駱興常又跑去命令京兆府兵丁:“快,把人押送過去!”
李嗣業垂目凝立在昏暗廂房里,聽到外面的喊聲,心臟加速跳動起來,仿佛是遇到了強勁的對手站在格斗籠內,給他以巨大的壓迫感。
廂房門打開,四名兵丁站在他們左右進行搜身,他們解下了他與張小敬頭上的幞頭,將二人頭頂的竹簪與銅簪拽了下來,又命二人重新系上幞頭。
“出去,走!”
張小敬的獨眼微微跳動,那支銅簪子是他身上唯一的利器,失去此物,他無法悄無聲息將劉耿三斃命。
妖人劉耿三也被押了出來,站在跨院門口。駱興常指揮兵丁分別將李嗣業和張小敬安排站立在劉耿三的左右側,并對他們做最后的警告:
“記住,只能說供詞!劉耿三,想想你兒子的性命!張小敬,李嗣業,你們的前途和性命就在這跨院中!”
李嗣業腹誹苦笑,說得不錯,他的性命就關系在這接下來的短暫路途中,如果在面見朝廷派來的人之前,劉耿三不死,他們兩人的性命必將休矣。
三名兵卒押送著三人并排進入院門,距離羅堂不過幾十步的距離,李嗣業抬頭望見垂手立在檐下的楊洄和白面宦官,宦官肩挑拂塵,面有森嚴慍容,楊洄神情冷俊,深藏希冀之色。
他們的身后跟著腰挎橫刀的京兆府兵丁,只要一個不慎,必會引來殺身之禍。
李嗣業扭頭去看妖人劉耿三,這人嘴角溢出陰冷怪笑,步履雖然踉蹌,卻從容淡定,看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現在如此得意,是因為拉了兩個倒霉鬼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