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回頭看了一眼傻愣愣站在一旁的田珍,咧嘴笑道:“不要忘記你的賭注,立刻準備帶隊護送商隊出發。”
田珍長長地嘆了口氣,圓骨碌的大眼睛中充滿了怨念,接下來他什么話也沒有說,立刻回去收拾包裹。
……
李嗣業把于構叫了過來,讓他組織十幾名火頭軍連夜炒面,然后用羊油加入鍋中翻炒。
伙夫們一邊翻騰炒面,一邊搖頭說道:“這玩意兒,炒成之后能吃么?”
“管他呢,上面讓我們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
于構繞著鍋邊來回轉圈,背負雙手得意地說道:“你們知道什么,這炒面做成的餅干能夠保存一個月。”
“保存一個月,不能吧?我們蒸的干糧都不能保存二十天。”
還有比這更神奇的事情,李嗣業命人把兩匹羊肉切成肉條,在炒制的花椒和青鹽中來回揉搓,肉條被鹽腌入味之后,變成了紅褐色,然后命人釣在不見太陽的陰涼出進行風干。他聲稱這些東西能保存一年以上。
兵卒們整日好奇地看著這些腌肉,對于守捉使的話難以置信,如果真能夠保存一年,他們立刻就向李守捉使討要方法,教給自己的婆娘也做一些腌肉。
下午時分,波斯商隊出發了,李嗣業站在城墻上遙望遠送,二十名唐軍穿著牛羊皮做成的衣服,裝扮成刀客隊護送著商隊離開守捉城。
如果要細心觀察,不難發現他們是由唐軍假扮而成,不過在大漠中游走的,都是些沙盜和各國商隊,一般人不會真的究根追底。
他的行為確實存在風險,但在李嗣業看來,這風險和他獲得的東西,完全是成正比的。
這一單護送生意大食商隊總共給了他價值二十一萬錢的大食金幣,除去給兵卒們雇傭費花去十二萬,他本人到手的錢財總共是九萬錢。
他深知這些錢放在手中只是廢物,必須利用起來繼續創造財富。
他在守捉使府的草廳外面豎起了一塊牌子,以五十錢一畝地的價格雇傭蔥嶺守捉所有人開墾荒田。
蔥嶺這片起伏的高地是非常肥沃的,高山冰川上流淌下來的泉水形成了徙多河流進了喀拉湖。他組織墾田的地方,就在徒多河的兩岸,準備種植棉花這種耐寒植物。
棉花如今已經出現在安西,但是沒有得到大面積的推廣,特別是在中原地區,人們可選的織物不是葛麻,就是絲綢。絲綢窮人是穿不起的,而且唐王朝還延續了法律規定身份低賤的一部分人不能穿絲綢。
葛麻這種織物舒適感奇差,就算是經過深加工的火麻布,抵御嚴寒的能力也遠次于棉纖維和動物毛皮。葛麻做的衣服穿上一段時間后,就會變硬而無法穿著,需要用木槌將它搗軟,成為中原百姓入夜之后的一項必須工作。李白的《子夜吳歌》中就寫了: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萬戶搗衣說明了什么,不正說明長安城里能穿得起絲綢的只是少數人,大多數百姓都還在穿葛麻嗎。
絲綢確實能夠保暖,唯一的缺點就是成本太高太貴,以至于成為區分貴族和平民的標志。李嗣業認為他有必要把棉花推廣出去,成為中原廣大地區的貧下中農能夠穿上更為保暖和廉價的棉布服裝,當然,捎帶著獲得大量的財富,成為自己日后的政治資本。
當然這些事情只能藏起來做,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蔥嶺守捉使,他做的一些超綱的東西,一旦被人發現并注意到,很有可能就會變成別人的墊腳石和勝利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