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一只腳踩在胡桌上,冷聲對藤牧道:“該你了,三寸不爛之舌,說服。”
藤牧大汗,情況都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這還讓他怎么說。
他只好把原先在肚子里醞釀好的話,原封不動地倒了出來:“蘇赫君,我們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請你去蔥嶺教軍戶們種棉花,拜托你再次考慮一下。”
蘇赫抬頭看看手握鋼刀滿臉兇相的李嗣業,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好,我去。”
李嗣業把鋼刀收起,恢復了笑容安詳地坐了下來,拍著蘇赫拉布的肩膀說:“你放心,我是不會虧待你的,每天給你五十錢的雇傭金,你親自到蔥嶺的田間地頭去教學,教會他們怎么種棉花,怎么護理,怎么采摘。”
蘇赫苦著臉點頭:”請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地教。”
李嗣業滿意地說道:“今天不早了,晚上就在你家中歇息一晚,等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動身。”
蘇赫的臉皺得愈發像橘子皮,這是絲毫不給他緩沖考慮的時間,他只能期待著事情往好的方面發展。比如說這個唐軍官李嗣業,脾氣暴躁易怒,這種人怎么會是做生意的料,大不了到時候他種出來的棉花,他想方設法給他定成次品,不給其擾亂市場的機會。
他派出兩名侍女,迎著客人到客房去,才坐在主屋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蘇赫靜下心來考慮,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致命錯誤,忘了問李使君種那么多棉花有什么用?官軍種田不一定是為了錢,說不定是為了自給自足。
自己的想象力似乎狹隘了,唐軍怎么會擾亂市場?人家本身就是一個大市場,駐扎安西的兩萬唐軍睡覺用的大被填充物,還有棉花做的氈子,他狠狠地在自己的腦門兒上抽了一下,真蠢!
李嗣業打著哈欠和藤牧來到客房里,兩名波斯侍女準備上前去侍奉他們脫衣,被李嗣業推阻出去,嘴里默念著拒絕混血,從我做起。
他醉醺醺地躺在羊氈上,對身邊的藤牧說道:“你今天做的不錯,成功地說服了波斯人。”
藤牧覺得李守捉使這話是在拐著彎罵他不濟事,波斯商人是被說服的嗎?他那是迫于你的淫威被嚇服的。
如今李嗣業已經喝醉,他藤牧需要多留個心眼,萬一這波斯商人表面順從,暗地里卻起了歹意,半夜派人來暗害他們,那可就倒霉了。
黑夜里藤牧瞪大了眼睛,不敢有絲毫的困倦,稍有打盹就從地上坐起來,耳朵傾聽著門口的方位,提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這樣嚴陣以待高度警惕,旁邊的李嗣業卻睡得像死豬一般,還發出雷霆般的呼嚕聲。
第二天清晨,李嗣業神清氣爽穿衣扎帶。藤牧瞪著兩雙通紅的眼睛,一開口就哈欠連天。蘇赫拉布親自帶著女仆送來羊奶茶,臉上春風洋溢地問道:“昨天晚上兩位客人睡得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