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從今天開春,陸陸續續收了二十多個膂力驚人,弓馬嫻熟的喝盤陀以及識匿少年入了守捉城,為此他不得不自掏腰包給這些新兵軍餉,也不是付不起這個錢,關鍵是在上級那里不好交代。
身后的田珍不停地用馬鞭戳他的腰眼:“嗨!這是個好苗!不要放過了!”
“他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你不收他收誰!”
李嗣業回頭惱火地掃了他一眼:“閉嘴!你以為我不知道?”
田珍悻悻地收回了馬鞭,低下頭不停地咳嗽著給這少年使眼色。藤牧也望向少年的目光,也是滿臉贊賞之色。
這喝盤陀少年,也是個極聰明的,連忙把禿鷲尸體放在了李嗣業馬前,阻擋去路跪在了地上。
李嗣業沒辦法,看來今天要是不收下他,這小子能追自己一路。
他抬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屎君,@%#@%,我叫庫班尼。”
“好,”李嗣業嚴肅地點了點頭:“盡快學漢話,一個月之內要無障礙交流,不然就滾蛋。”
李嗣業打著馬從他面前繞過,田珍在后面朝他挑了挑馬鞭,庫班尼立刻會了意,歡喜地牽著自己的馬跟在了守捉使的后面。
邊關月如鉤,星垂平野闊,波斯商隊在守捉郎們的護送下,沿著山丘的脊線緩緩朝遠方行去,火把排列成行,在蒼茫夜色中恍若天上的星星掉落到了地上。
李嗣業站在城頭上望著遠去的兄弟們,心中有些不舍與惆悵,他遲早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于他們而言就是短暫的人生過客。
于構站在他的身邊,頗有些不解地問道:“守捉城里已經足夠擁擠了,為什么還要答應波斯商隊留下一個坐商,把坐商留在這兒,不就讓他把咱的錢掙了嗎?”
他回頭指著腳下的城池說:“不要害怕外流,錢財本來就是讓流通的,錢握在手里并不是真正的財,真正的財是這些人,這座城,以及這座城所聚攏起來的人氣。”
于構若有所悟,李嗣業卻回過頭來看了看他,隨之問道:“于主薄,你現在是幾品官吶?”
于構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只是自嘲地笑道:“我不過是從九品的倉稟主薄。”
“九品吶,守捉使最低是正八品上,中間兒可差著一個大臺階呢。”
于構頓時臉色灼紅,就像被紅燒了的螃蟹似的,內心的那點兒奢望被人察覺,比被捉奸在床還要心慌。
好在李嗣業并未看他的臉,只是抬頭對著遠方的黑暗自言自語道:“我覺得,你能當好守捉使,所差的僅僅是屁股坐上去。”
于主薄低下頭來,悄悄地用手指蹭了一下眼角感嘆道:“好大的風沙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