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李嗣業松了一口氣,不求將軍夸獎,只要不遭罵就是好的了。
夫蒙鎮使把披風往身后一撩,轉身帶著親衛離去。
任承嗣馬上將大帳拆卸,遷移羊氈重新架設。他光著膀子揮動木錘往土中釘木樁,旁邊有親兵扶住,時不時停下來,往手掌心吐兩口唾沫,繼續掄起大錘。
他又停下來踮起腳尖,往李嗣業營地那邊探望,卻遲遲聽不到夫蒙靈察的罵聲。等他看到將軍紅色的披風消失在遠處,頓時不能淡定了,哼哼著嘟囔道:“果然親生的!他要不是蓋嘉運的親信,老子把這木樁給啃著吃了!”
幾名旅率和隊正過來要從他手中搶走大木錘,笑著解釋道:“夫蒙將軍已經走了。”
“放屁,這活兒得我干,你們滾開!”
……
夫蒙靈察到來后,左右虞侯軍的輜重團也駐扎了下來,他們才是真正負責搭建營地的主力軍。即使作為半臨時的駐軍地,依然砍伐了半片小山頭的森林,圍繞著撥換河三角地帶筑了一排木墻,箭塔與瞭望塔也拔地而起,放眼望去,營中旌旗烈烈飄蕩,儼然一派壯觀氣象。
龜茲的軍隊正在陸續到達中,很快中亞昭武九國之一的石國國王率領部眾趕來,趕著羊群和牛群駐扎在撥換河的對岸。緊接著米國隊伍也趕著牲畜前來,兩支合在一起有七千多人。拔汗那所部在一個月之后到達,麾下控弦之士有九千之多。
此時已是七月初,突騎施黃姓莫賀干達在黑姓吐火仙的進攻下連連失利,唐朝的援軍卻又遲遲未至,賀莫不得不率領主力撤到頓多城對岸駐扎下來。他親自進城與唐軍會談,卻發現無人做主,蓋嘉運的中軍竟然尚未到達。
賀莫干達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唐軍卻穩如泰山,依舊按部就班調集輜重運送糧草,似乎要把頓多城打造成一個糧草中轉補給中心。
蓋嘉運到來之前,駐扎在頓多城的唐軍最高長官是夫蒙靈察,賀莫干達沒有辦法,只能每日去叨擾他,希望他能催一催蓋中丞,讓他能盡快到來組織大軍與黑姓勢力決戰。
夫蒙身為下屬,怎么敢寫信去催自己的頂頭上司,只好對賀莫敷衍道:“大汗莫要著急,但凡大軍出征,總需要請陰陽家占卜個黃道吉日,吉日未到之前,蓋中丞是不會動的,你且耐心等待。”
賀莫沒有辦法,他們突騎施也有祭師占卜,確實有吉日之說,只好耐著性子繼續等著。
到了七月底,頓多城一線已經集結了六萬軍隊,其中突騎施黃姓所部有三萬七千多人,中亞石國、米國、和拔汗那軍隊共一萬六千人,而唐軍竟然才不過八千余人,即使蓋嘉運率領的中軍到達,唐軍此次部署的軍隊也不過一萬兩千余人,等于集結了安西四鎮總兵力的一半。
李嗣業等人閑得嘴里都快淡出鳥來,大軍卻遲遲沒有動靜,他們只好登上烽燧堡觀景。,舉目四望上游的納倫河,下游的撥換河盡收眼底。唐軍糾集各族軍隊扎下的營帳如星羅棋布排列,各色旌旗在夏風中招展飄蕩。這些連營的遠處,有上千輛的輜重牛車往返運送糧草,駐扎營地的兵卒們輪流執勤巡邏,塘騎兵和斥候部隊圍繞著大營四處探索。
曾經冷清無人問津的頓多城守捉變得如此熱鬧。相信唐軍若是在此多駐扎幾個月,必然會形成一個比撥換城更熱鬧的城市。
如此多的軍隊集結在這么一個地方,而且是不同部族不同膚色,長達兩個月時間各種情緒泛濫,卻依然井然有序,這就看出了大將的統籌能力。蓋嘉運的眼光沒有錯,夫蒙靈察確實是個獨擋一面的人才。
七月的最后一天,頓多城一線的熱鬧到達了頂峰,只因磧西節度使蓋嘉運率領的中軍終于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