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類似的箭矢打擊幾乎每個時辰都要來一次,使得兵卒們精神放松之后,突然又緊繃起來。這使得突騎施人把重心全放在了城墻上,他們倒不必擔心暴露,攻城造成的騷亂使得隊伍的上下級管理混亂,無法形成嚴密整體。
“百夫長骨朵嚅來到城墻上了!”
吉薩慌忙給李嗣業指了指不遠處,卻見一個身材矮壯的漢子,身后披著黑披風登上城頭,兩只眼睛像老駱駝一般下垂,在城頭兵卒身上掃來掃去。
糟糕!他這個假伙長馬上要露餡。李嗣業神情緊張,低頭看到身上的披風,慌忙解下來揣藏在懷里。
他低聲對吉薩說道:“若是骨朵嚅問起,你就說蘇珂擢伙長剛才中了箭,從城垛上掉了下去。”
骨朵嚅大步走來,他倒是眼尖一下子就瞧見了吉薩,上前斂眉瞅了幾眼,差點兒沒把吉薩給盯崩潰給一股腦禿嚕出去。
李嗣業背朝他們,手掌攥緊腰間刀柄,給身邊的白孝德,元濤使了個眼色,如果情形不對,直接將其殺掉扔下城墻。
“我說怎么找不到你們,原來被趕到了城墻上,我他媽的都被輦上了城墻。”他看了看站在左右的李嗣業、元濤等人一眼:“怎么全是生面孔?蘇珂擢呢?他死到哪兒去了?”
吉薩硬著頭皮顫抖著嗓音說:“蘇珂擢,蘇珂擢伙長,他被唐軍的弩箭射中,掉到了城墻下。”
“果真死掉了?”骨朵嚅從墻垛口探出身,似乎要尋找蘇珂擢的尸體。李嗣業和元濤、白孝德等三人產生了某種沖動,只要從后面抱起這家伙的腿,直接將他拋下城墻去,就算摔不死,也會被列陣在城前的唐軍用弓弩射成篩子。
白孝德頻頻挑動眉毛,示意李嗣業只要一聲令下,他就撲上去親自實施。李嗣業左右環視了周圍的突騎施人,及時用眼色制止這種大膽行徑。
骨朵嚅撤回上身,拍著吉薩的肩頭道:“既然蘇珂擢死了,以后就由你來擔任伙長。”他又疑心地看了李嗣業等眾人一眼,拍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最近是不是喝酒把腦子喝壞了,怎么很多人都變成了生面孔?吉薩,怎么回事?”
吉薩頓時僵立在當地,感覺渾身血液從頭涼到了腳。李嗣業聽不懂突厥話,倒感覺不到其中兇險。白孝德悄悄站到他背后,腰間彎刀悄悄抽出,這對吉薩來說純粹是死亡問答。
“骨朵嚅百夫長,他們都是我們伙的人,只是你平時不太注意,確實不是什么生面孔。”
骨朵嚅又重重拍擊吉薩的肩膀,差點兒把他的魂兒給拍掉。
“好好整隊!我到那邊兒去了。”
吉薩長松了一口氣,軟軟地靠在了墻垛上,李嗣業等人同樣驚魂甫定,感覺今日的兇險一輪接一輪,幾乎要突破他們神經承受的底線。
夕陽漸漸落下,最后的金色灑在了城頭上,眾人腦袋里緊繃的弦漸漸松弛,黑暗一旦降臨,就是他們活動的時機。
白天在城頭上堅守的人撤了下來,夜間有專門的值守軍隊,比白天的守城隊伍要精銳得多。李嗣業帶領隊伍混在人群中,返回他們駐扎的平頂屋。
眾人進入院落后,立刻派人去草料場找白孝德等人,今晚的奪城門行動要開始謀劃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