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根柱子上的人倒是乖覺地坐在檐下,只因綁在一起的是重傷員和柔弱女流。那壯漢肚子上橫切一道傷口,鮮血汨汨在腿下流了一灘,此時倒醒了過來,迷茫地睜眼看著蹲在他面前的李嗣業。
李嗣業悠悠地嘆了口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他從懷里掏出軍中醫官配制的傷藥瓷瓶,把壯漢肚子上的血染中衣撕開,又從雙肩包里取出一小壇子酒,抓在手中緩緩傾倒,淅瀝瀝沖刷在傷口上。
壯漢呲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李嗣業又從背包中取出針線,從屋里提出燈籠,掀掉紗罩,用火折子點燃后炙烤了針頭,把線在酒水中浸泡了。
周圍人靜靜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就連背著柱子掙扎的那幾人也消停下來,這人帶著的背包真是個百寶箱,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嗣業捏著針線一針一針地縫合壯漢的肚皮,驚得壯漢睜大雙眼口中嗚嗚,時不時扭過頭去,似乎不忍看自己飽受摧殘的一幕。
病人算是被迫配合,李嗣業縫合得還算順利,但技術含量實在不堪直視,密密麻麻似彎曲猙獰的蜈蚣。
李嗣業把傷藥瓶輕輕地抖動著灑在縫合傷口上,又從背包中掏出一團細麻紗布,繞著他的肚子進行包纏。只是這家伙的肚子太肥,他雙臂堪堪能夠合抱交替倒手,把一團紗布裹纏個干凈。
包扎后的肚子上尚有血跡滲出,卻不再往外流淌,看樣子是止住了。壯漢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他走到院子門口打開門扉,從牛車上將酒壇子抱下來,走進正堂中灌金幣。灌滿之后蓋上木塞,然后再挨個兒抱上車。那些珍貴的金玉器具,他全摟進布袋中扛到了牛車上。
李嗣業做這些的時候,這些人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眼中的凄惶就像看到親生兒子被抱走一般。
他倒騰完之后,手中托著小布袋坐在檐下臺階上,將一堆薩珊金幣從里面倒出,口中叨叨:“也不讓你們白跑一趟,況且還受了傷。這一撮是你們的勞務費,每人三個金幣,這一堆是治療費,也是三枚金幣。”他扭頭看看把妝哭花了的荷若娘子,從懷里掏出兩枚金幣加進去:“你耽誤了一天時間,這都能伺候好些熟客了吧,算是你的誤工費。”
荷若殺人似的眼睛瞪了李嗣業一眼。
“怎么?嫌多?不愿意,那就扣掉你兩個薩珊金幣。”
荷若嗚嗚地哼叫了兩聲,那雙彎月眉就顯得委屈巴巴了,淚珠兒在腫起的右臉頰上流淌出痕跡。
李嗣業又把金幣給她扔了回去,嘿然笑道:“早這么乖,我特么就不打你了,”
他把金幣堆在顯眼的地方,拍了拍手站起身,將所有人嘴上的破布依次拽出,又從腰間蹀躞帶上摘下小刀,扔在了荒院的草從中央,對著捆縛的眾人說道:“你們有兩種方法可以自救,第一種,喊人來救你們。第二種,想辦法把這把刀拿到手。”
說完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門,重新掩蓋上門扉,牽著牛車載著滿滿當當的酒壇子離開了巷子。
李嗣業剛離開,院子里的人便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自救活動,四五人背著柱子在荒草中滾來滾去,由于手腳身體都被捆住,每滾動一下都有一人飽受折磨。
“快,這邊兒,往這邊兒滾!”
三丈長的柱子上捆著五六個人,在荒草院子里翻滾,他們拼命接近扔在草叢中的短刀,或是用腳去探,或是用嘴去咬,可偏偏被捆得嚴實的他們,連這種難度的動作都做不到,堪稱一場被束縛了手腳的游戲。
“哎喲,快壓死我了!轉一下,換個人在下面!”
“把柱子豎起來,我數一二三,一起跳!”
“噓,小聲點兒,你想把人給引來嗎!”
“有人來更好!老子都快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