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對安祿山的升遷之快感到震驚外,李嗣業還在邸報的背面找到這樣一行小字,留言寫著安西留后院抄錄,圣人著中書省向河西節度使下令,由河西七州在今明兩年內往龜茲調撥七萬斛軍糧。
以一人每日三斤糧的消耗量算,這七萬斛糧食足夠安西軍所有人員消耗三個多月,而安西軍每年屯田的糧草也有二十七萬斛,不過屯田的糧草勉強夠安西軍自給自足。所以從外調集這批的糧食用意就很值得猜度了。
高仙芝把邸報給他的主要用意,其實就是讓他看到這段消息。結合安西軍進行一場戰役的時間長短,似乎就從來沒有超過三四個月的。所以可以大膽地推測,朝廷要求給龜茲撥的這批糧草,主要用于將來遠征小勃律國的戰事。朝廷要求在今明兩年內完成調運糧草,那么遠征小勃律的時間就應當在明年和后年。
李嗣業迫切希望這個時間能夠提前,這樣他才能得到合理的理由升遷,再加上他已經搭上了楊玉環三姐的這條線,內外合力之下,應該沒有什么人暗中作梗了罷。
邸報的第三面有少半頁是空白的,上面是高仙芝用小篆筆寫著:“邸報已閱否,兄以為如何?”下面又寫了一行:“今載將重新大課考,隴右采訪使已由皇甫惟明換為王鉷,兼任京畿色役使,兄須慎之又慎。”
邸報上已經沒有多余的空間,他只好鋪開一張細黃紙,捏起一根小篆書寫。寫的過程中十分注意繁簡轉換,免得讓高仙芝誤認為天書。
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填寫為:“已參閱,朝廷調糧恐志在小勃律,預計天寶五載。”他提筆想了想,又在下面寫:“王鉷其人難以猜度。”
能跟李林甫在一個鍋里攪勺能是什么人,極度自私的利己主義者。這個人比李林甫的品行還要差。李林甫只是排除異己,打擊政敵而已,而這個人為了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擔任京畿色役使其間,盤剝百姓以充填皇帝內庫。他看過的一個電視劇《關西無極刀》里面就曾經成功塑造過他的人設,最終被弟弟謀反牽扯而坐罪賜死。
李林甫任用這樣一個人進行隴右道的采訪事宜,這讓李嗣業如何對這場考課的公平性很是擔憂。不過他不用太擔心,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應對方法。對付這個人的話,大不了到時候好吃好喝伺候著,大不了再多送點錢。
夜色已深,李嗣業提著燈穿過廊間來到臥室,夫人十二娘正捏著針線在燈下縫制他的足袋。他半躺在床榻上與她閑聊著,不知不覺竟然陷入了瞌睡中。
后來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抱著他的腿往靠墻一扔,然后一個后背躺上來弓著背,拱蝦米似的一拱,便把他擠在了榻里面。
他打著呼嚕發出囈語聲:“這么幾年不練劍,力氣還是這么大。”
十二娘發出嗔笑聲:“打呼嚕都能禿嚕出話了。”
……
兩個月之后的清晨,李嗣業準備出門去觀看戴望紙坊的出紙過程,剛剛跨出門檻,趙正一道長緊裹著道袍迎上來,站在他面前憨厚一笑,卻欲言又止。
李嗣業扭頭問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兒。”
趙道長笑著搓了搓手:“我就是想問問我那個道觀的事情,你答應我修道觀已經超過一年了,可是,現在還沒有修起來。”
李嗣業若無其事地回答他:“我不是給你修了院子、煉丹房和庫房以及廂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