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瑤用娟帕捂著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你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還想任河西節度使,人能夠一口吃成個胖子嗎,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嗣業沒有笑,他扭頭望向了別處,對身旁的這個女人產生了厭惡。等她笑過之后,才回頭對她說:“我有娘子。”
楊玉瑤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咯咯笑了起來,雙環望仙髻上搖曳著珠翠步搖叮當作響。她陡然停住笑聲,眼渦中仍然帶著笑意說:“你如果回去把你娘子殺了,我就算舍掉這份身家,也要幫你求來這節度河西。”
李嗣業臉色驟變:“你瘋了吧。”
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怯意,繼而又哈哈發笑:“我只是跟你說笑,你看你還當真了,你怎么這么不經逗呢。你跟我說你有臉盲癥,分辨不出身邊的女人是否漂亮,那我和她有什么區別,你又如何區別我和她誰好誰不好?你既然區分不出來,還要這夫人有什么用呢?”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能笑得出來,李嗣業已經忍著自己,沒有抬手抽她一個大嘴巴子了。
“我聽人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假如,我是說假如讓你選擇,你是愿意做賢,還是愿意做色?”
楊玉瑤高傲地抬起脖頸說:“本夫人既有賢,又有色。”
真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自知之明。
“只能選擇其一,你怎么選?”
“我當然要選擇姿色,我楊玉瑤不需要給誰做賢妻良母,我現在已經是虢國夫人了。如今我美貌塞天仙似牡丹國色,哪個男人又敢來納我這個妾?你敢嗎?李嗣業。”
“對,我不敢。”
若是要頭頂一片綠的話,沒人敢。
兩人沿著石道游走了整個院落,每一座房屋的修建都精致美觀,房頂上鋪著堅固耐用的木瓦,地面上鋪著石磚。院子里有白瓷做的大缸,大到司馬光掉進去都救不活,殷紅色的錦鯉在水中游蕩。
繞了整個宅子環游一周后,他們即將在新宅的門外分別,楊玉瑤突然踮起腳尖,雙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像根常春藤一般吊掛在他的身上低聲說道:“真不想讓你離開長安,離開我,我若求圣人把你留在朝中,得給一個什么官職才能讓你滿意。”
“我在磧西不是為了當官,我是為了……為了建功立業。”
楊玉瑤果然笑了,李嗣業所謂的建功立業,在她的眼里其實就和七歲的孩子要糖葫蘆沒什么區別,要想富貴何需喋血沙場,只需胡璇歌舞、君前諂媚即可。
道柔身體靠著側門的門板,緩緩地探出頭來,偷看李嗣業和楊玉瑤在門內**。她又悄悄地縮回頭去,抬頭貼著門板倒吸著空中的涼氣。
等到李嗣業和楊玉瑤并肩往大門處走來,她才連忙躡著手腳跑回到兩匹馬中間,左右手牽著韁繩,裝出面無表情的姿態。
兩人回去的路上,道柔騎著馬在身后,躊躇良久才開口說道:“阿郎,這個女人,不是個好人。”
李嗣業微微回頭,疑心地問她:“你剛才偷看了?”
“沒有,”她迅速低頭,以遮掩臉上某些羞澀的表情。
李嗣業手拽著馬韁緩慢行來,神情也愈發冷峻,無論剛剛恣意狂放的虢國夫人楊玉瑤,還是這個受太子之命接近他監視他的道柔,都不值得相信,能真正讓他安心的還是家中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