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明日清晨卯時,就開拔前往疏勒。”
……
長途跋涉最耗費人的體力,尤其是他們剛來到龜茲尚未休息過來,便要再次上路返回疏勒鎮。燕小四和麾下的兵卒們眼角上糊了一層厚厚的眼屎,滿是疲憊之色。
婢女道柔倒是讓他刮目相看,她在二十多日的旅程中始終咬牙承受,和所有人一樣頂著烈日在戈壁灘上行進,沒有虛弱害病,也不需要他人的照顧。女子素來不是柔弱的代名詞嗎?
“阿郎,請用水。”
他從馬上回過頭,看了抬手擦拭汗水的道柔一眼,她頭頂的短髻上沾滿了灰塵,臉頰上也褪了一層皮,清麗的容顏被風塵遮擋后,倒有幾分巾幗英姿了。
李嗣業有些過意不去,不管太子派她來他身邊做什么,就憑這份堅毅,也不該冷臉相待。
他半開玩笑地問道:“阿柔,可能五月多我就要出發遠征,你不會也跟著我去蔥嶺吧。”
道柔的眸子突然亮了,若不是風沙遮去了她臉上的紅暈,此刻定然是羞澀的。阿柔這個稱呼輕呢了些,預示著阿郎態度的轉變。
“這個,嗯。”道柔咬著嘴唇說道:“如果阿郎允許我去,道柔可以披甲跟隨。”
“怎么可能?你還是留在府中好好休息幾個月吧,如果夫人有什么差遣……嗯,夫人不會差遣你的。”
隊伍中有一個女人也有好處,幾乎沒什么人借故偷懶落后,否則就會受人嘲笑,連一個娘子都不如的人,還來當什么兵,倒不如回家奶孩子了。
押衙康懷順揮動衣袖在臉上來回蹭,瞇眼望著前方談笑的李嗣業,羨慕地喃喃說道:“李都護的奴婢真不賴啊,有姿色,能解悶,能用,能趕路,也不知道他是否肯賣,為此我愿意多花個十兩銀子也是值得的。”
三月中旬,李嗣業終于趕回到了疏勒城,他進城后馬不停蹄地開始安排各州駐軍,趕制壓縮干糧和腌肉。為了加快速度,發動了城中百姓以家庭為單位制作炒面,疏勒軍付給一部分的錢財給予補貼。
他安排趙崇玼負責整訓即將出發的兵卒,其中包括疏勒騎兵營,跳蕩營和戰鋒隊。對每個人的裝備和日常用品進行嚴格篩查,甲胄破損進行修復和調換,磨損的馬蹄鐵重新補釘,有瘦弱的病馬則送到獸醫站治療。
李嗣業命康懷順帶人負責布設從疏勒到蔥嶺的補給糧倉,但對此人的能力有些不放心,便把段秀實分派給他。
整個疏勒地區都處于緊急動員的狀態,就連來往的商旅都能感受到戰爭迫來的緊張,戈壁灘的驛道上車輛來往不絕,牛馬車蕩起的灰塵飄出數里地都不見斷絕,時不時有軍官騎著大馬提著橫刀在驛站的糧倉前巡視。
戰爭的車輪一旦開動,難免會傷害到一些人,這些時日里過往商旅的駱駝被臨時征用了四百多匹。李嗣業推行的保護樹木植被等規定也維持不下去了,為了炒制干糧軍民們砍了胡楊和梭梭樹的樹枝來燒柴,樹干被做成了木筏,沿著徙多河的上游往蔥嶺運送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