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段秀實回答得很干脆,使得阿布思瞪大了雙眼無比震驚。唐人果然無恥,口口聲聲說給他一條生路,然而擺給他的卻是一條死路。
“奉信王不必這么看我,李大夫做不到的事情我也無法向你承諾。但是你的部眾可以有一條生路,你的兩個幼子李大夫也能夠保全他們。只要將軍肯讓你的人放下武器,你阿布思的血脈就可以延續下去。”
此情此景讓阿布思感覺無比諷刺,繼而狂怒地放聲笑道:“李大夫開的條件果然很大方,很好,很好,哈!”
他的部眾紛紛跪倒在地上勸諫阿布思:“葉護,萬萬不可!朝廷不可輕信,我們愿意跟隨葉護在這漠北打下一片天地,絕不再給人當狗!”
段秀實趁機大聲蠱惑道:“奉信王,你應當相信我,相信李大夫。除了我們北庭,你在天下再也找不到任何容身之地,沒有人開的條件比我們更加優厚。”
部眾們仍然在苦苦勸諫,有的人甚至涕淚漣漣,使得手執馬韁的阿布思也滿目滄然,這是英雄的窮途末路啊。
“爾等不必再勸,我意已決,與其全軍覆沒,倒不如我替你們換回一條生路。所有人,放下武器!”
阿布思的部眾們開始翻身下馬,將手中的角弓和彎刀扔在了地上。段秀實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獨自打著馬上前,張開懷抱笑道:“我讓附近的沙陀部落送來一些羊群,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金山的腳下大口吃肉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管明日風雨急!”
“好。”阿布思果真算是一條漢子,他收起了臉上的悲憤,換上了頗為勉強的笑容,長達數月的奔波亡命,也使得他身心俱疲,此刻卸下防御也感覺無比的輕松。
是夜,蒼茫的金山下燃起了星羅棋布的篝火,瀚海軍和阿布思余部圍坐在一起,大肆宰殺羊群,將剝皮的整羊架在火上燒烤。喝醉的人們在草地上跳舞,發出如同悲泣一般的歌聲。
阿布思和他的王妃同坐在一截樹干上,把他的兩名幼子叫到了身邊,挨個兒撫摸著孩子的腦袋,然后幽幽地嘆氣對段秀實說道:“不知段將軍如何安置我們孩子?”
“李大夫命令我前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辦法,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他們不能呆在安西,北庭或者河西的任何一個地方。”
阿布思的臉色霎時間沉了下來:“怎么?你們終究還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嗎?”
“奉信王你誤會了。”段秀實連忙解釋道:“李大夫已經在粟特人的故土河中安置了永徽軍,他準備先讓你的兩個孩子到永徽軍中歷練。你的這些部族在北庭單獨編為交河軍,等到將來安祿山陰謀敗露,他必然會替你平反,到時候把你的孩子接回北庭,由他們兩人擔任交河軍軍使,你看這樣可好?”
阿布思捋須點點頭道:“不愧是李大夫,果然想得周到。”
第二日清晨,段秀實班師回北庭,立刻派人向涼州傳遞公文,宣布招納阿布思殘部成功。阿布思部原本有六萬多人,經過逃亡與回紇作戰的損失,又經過安祿山率軍追擊誘降如今只剩下一萬兩千人。但這一萬兩千人是在血戰之后淘汰剩下的精英,非安祿山招降的那些人可比,如此一來隴右三鎮中的北庭節度總兵力達到了三萬兩千人,為李嗣業所控制的西北藩鎮積攢下了雄厚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