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帶著一幫奴仆從白天等待到黃昏,直至天邊的丹鳳門上傳來禁鼓聲,楊國忠終于支撐不住了,對著李府看門的管事們破口大罵道:“我奉陛下的口諭前來痛斥李嗣業!他不在府邸也就罷了,遣你們這些狗奴婢出去尋找,你們竟然也敢欺瞞!當真不怕王法嗎,小心我今日鞭撻爾等!”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李嗣業府邸的大管事回來了,朝著楊國忠叉手垂拜。楊相公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右衽,怒聲問道:“李嗣業何在?他為何不敢前來見我。”
大管事抬首挺胸坦然道:“今日上午我家阿郎已經以書信呈奏陛下,已決定提前拜別君恩前往河西,現在與大隊人馬同在留后院中。我家阿郎叫我轉告楊相公。感謝楊相公如此惦記,他已絕意離開長安,希望相公不要留戀。”
楊國忠表面上笑意呵呵,內心中卻是在發飆:“老子留戀你個屁!好不容易借了陛下的恩威來罵你一頓,只是沒想到你小子這么滑頭,竟然提前向皇帝稟告要離開長安,讓我的準備落到了空處。”
第二日清晨,長安晨曦亮起,雞鳴聲遍起樂游原,宮闕飛檐挑斗拱,紅柱如星斗排列。三鎮節度使李嗣業離開長安,朝廷百官在城外柳岸相送。
距離上一次他受到過這樣的禮遇已經是一年多以前了,當初他新立下不世之功后離開長安,皇帝也如今天這般派出文武百官在這城外的驛站中相送,當時來送他的不止有文武百官,還有楊國忠和李林甫這一對冤家,不過今天的陣容也不差。陳希烈、韋見素、還有崔融崔圓,楊氏似乎在家中慪氣,不肯前來相送。
李嗣業笑著朝眾人拱手抱拳,以他現在的資格,對除去皇帝外任何人都無論行叉手禮儀。
“李大夫,山高水長再會。”
“諸公再會。”
“李大夫請珍重。”
“諸公也請珍重。”
他跨上戰馬帶著隊伍,兩旌在前,六纛在后,旗幟獵獵在西風中搖曳,朝著渭河方向而去。
渭河的的河畔有一座古亭,亭中已有人備好了酒席,一名男子身穿朱紅色衣衫坐在案幾后。亭外有一名俊逸非凡的年輕道士手執拂塵,牽著馬匹,似在等待,但李嗣業的馬隊到來后卻表情冷淡。
李嗣業抬起手掌指揮眾人停下,自己則翻身下馬,慢步來到這亭子前,目視前方的道人,兩人心照不宣抬手行禮。
他又朝向亭中的這人躬身叉手道:“卑職李嗣業參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