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忠余怒未消,責令道:“還不快把去年李大夫獻送的那件白狼皮大氅取來!”
“喏,”小太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了殿內,片刻之后雙手捧著一疊厚厚的裘皮。李靜忠從他手中搶過,抖擻開來披到了李亨的肩頭上。
李亨翻開書冊繼續誦讀,抬頭看著躬身站在臉前的李靜忠說道:“我早說了,你不必隨身伺候,忙你自己的事去。”
“我不隨身伺候能放心得下嗎?我才不在剛一會兒,他們就闖出這么大的簍子。明知殿下你素來體弱,卻不能照顧仔細。”
李亨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隨你。”
李靜忠于是手執拂塵侍立在一旁,看似不經意地隨口說道:“殿下可知奴婢今日在街上看見誰了?”
“哦。”李亨抬頭應了一聲,卻不怎么感興趣。
他只好彎下腰去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今日在金光門街前見到李嗣業的長子被宮里的太監接來了長安。”
“此事并不稀奇,孤早就知曉,阿耶聽信楊國忠讒言,將安祿山之子安慶宗,李嗣業之子李崇云引至京師,名為賜婚授官,實為人質。能采取此等不得已的手段,就足以說明堂堂宰相已經開始畏懼兩人的權勢。”
李靜忠緊跟著說道:“奴婢聽聞李嗣業之子剛滿十三歲,圣人欲將盛王李琦之女和儀郡主下嫁與他。這真是白瞎了李嗣業手中的兵威權勢,他的兒子娶了盛王之女,能對盛王有何助益?頂多是多了一個稱霸隴右的親戚。可若是殿下您與李嗣業結成親家,等將來預備登基之時,您背后可就不止有朔方靈武這么一塊穩固靠山,還有整個隴右道的底蘊,更有每年謀取暴利達數百萬緡的胡椒商路,有兵權和錢財握在手中,陛下何愁根基不穩?”
李亨對他連連擺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要報以期望幻想,父皇防備我如防家賊,怎么可能讓我與權臣結親。更何況李嗣業雄踞隴右,父皇如今尚且極力拉攏維護。二十一弟在諸王中最為庸碌胸無大志,所以阿耶才選擇把他的女兒和儀郡主下嫁給李嗣業之子。要我與李嗣業結親,是絕無這個機會的。”
“殿下,機會可以爭取。”李靜忠上前勸說道:“我觀那李崇云年紀尚幼,圣命召他入京也并非真心賜婚,不過是楊國忠將其留京挾制李嗣業而已。殿下可以先用錢財交好與盛王李琦,派人游說使他主動上表陛下,婉拒將女兒下嫁與李崇云。然后再賄賂于大將軍高力士,使其勸說圣人暫時不將任何郡主許給那李崇云。”
“況且此子尚幼,陛下必然不會多心。如今殿下您膝下第八女永和郡主年芳十二,與那李崇云只差一歲,殿下可早做打算,創造機會讓他們相識。郡主雖然年幼,但姿容美麗已初現端倪,必能引得李崇云生出情愫,此事需要慢慢打磨,細水長流,等到時機合適時,殿下再將兩人婚事搬上明面,到時候殿下與李嗣業有了姻親,根基自然更加穩固。”
李亨肚子里有些火氣,抬起兩根手指指著李靜忠道:“好你個李靜忠,竟要孤的女兒去引誘李嗣業的兒子,你好大膽!”
李靜忠慌忙跪倒在地上,口中卻辯解道:“殿下,這不是引誘,只是為他們創造緣分而已。殿下你素來寵愛八郡主,自然也希望她能夠過的幸福。若不告訴她實情,讓她二人自行接觸,若郡主看不上李崇云便罷,若郡主芳心暗許,殿下你再玉成其美。一來郡主獲得了如意郎君,二來殿下與李嗣業姻親,無論對郡主還是對殿下都是大大的有利啊。”
李亨嘆了一口氣道:“我與李嗣業乃是舊識,關系也素來親厚,用得著如此嗎?”
“正是因為這樣,才需要親上加親。況且這些年來殿下受圣人忌憚,不敢與邊將有任何結交。就算昔日你與他是舊識,這么多年不走動來往,關系早已疏遠,如今一旦結親才能得此助益,望殿下早做打算。”
“好吧,靜忠,此事你在其中多多用心,但不可操之過急,強行促成。”
李靜忠抬頭望向遠處蹲在藥圃中穿粉色襦衣頭戴珠釵的蘿莉郡主,露出一臉姨母笑:“殿下放心,奴婢必能讓郡主覓得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