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國緩步來到李豫面前問道:“老奴曾聽說,李嗣業沒有通過你便暗中派兵從鳳翔奔襲奪取了潼關。而且他擬定出關門打狗,殲敵于關中這樣的全盤謀略,也沒有事先知會殿下,更沒有稟報陛下,是不是這樣?”
李豫愣了一下,才點點頭說道:“確實是如此,不過父皇給我們下敇命收復長安,特地聲明了所有決策都無需上報,這也是合理的吧。”
“陛下他是說你的決策無需上報,但是李嗣業……他不報給陛下也就算了,如何連殿下你也瞞著,此人掌控軍權將你架空,其心定然不正,殿下以后可要多多提防!”
李輔國說罷之后便往殿外走去,走出幾步又轉過身來叮囑一遍:“要多多提防!”
廣平王站在原地皺眉沉思,才又低頭踱步去見李亨。
……
李嗣業率兵從武關回撤到了上洛郡,拒絕了王思禮結伴回長安的邀請,借口說是要先整頓駐守在灞上的兵馬。
送走王思禮后,李嗣業還處在將信將疑的狀態,但是對于戴望的推算,他已經相信了**成。李亨積弱而多疑,這是他從太子位子上帶來的病根,登基為帝后這病就加重了。
他認為李亨還沒有與他徹底決裂,或者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膽量,但是皇帝的身邊不乏狠人,愿意代天子行非常之事的家伙大有人在,這讓他又不得不提防。
他將行轅扎在上洛郡城的大戶人家的府邸中,只把身邊最信任的四人叫到跟前,分別是戴望、田珍、燕小四和段秀實。
“某對皇帝父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逃難至靈武,身邊只有太子六率殘部,也沒有錢財支持朝廷運作,是我給他派去了龍驤軍和幾大車財物,他才能夠迅速在靈武站穩腳跟。此番收復長安,我也只派馬磷與他兒子廣平王共同入城,讓他一人獨得長安人心,獲得莫大殊榮。”
戴望立在下方,檀木面具無喜無悲,聲音也聽不出感情起伏:“在皇帝眼里,臣子做什么都應該的,不存在仁不仁的問題。主公,你總是不自覺地把自己和帝王平等相看,這是不對的。”
李嗣業摸著鼻子點了點頭,轉身問他們四人:“以你們之見,某應該如何應對。”
戴望又上前說道:“我有三策,可供主公選擇。”
“哦,可是哪三策?快快說來。”
“朝廷所掌控兵馬九月初已經被房琯在陳濤斜一役中敗光,只剩如今王思禮所率的一萬人,今又在堅守武關中折損不少,只剩下七八千人。郭子儀此次從朔方南下關中帶了兩萬人,但在蒲津渡口攔截安守忠所率曳落河,折損了近三成,他們加起來才不過兩萬人。關中其余兵馬如葛邏祿和拔汗那都不足為慮。”
“反觀主公手中有兩萬三千飛虎騎,瀚海軍騎兵一萬三千人,其余各步兵軍和炮營總計四萬五千余人,再加上投降的叛軍一萬五千人,已經接近十萬。如今馬磷率軍在長安城中,皇帝的親衛龍驤軍也是您的長子李崇云所執掌。如今整個關中,還有長安城對您來說,完全等于不設防。你只要起大軍直入長安,控制朝廷上下,進可代唐登基為帝,退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便是我說的上策。”
“萬萬不可,”段秀實臉色驚變,慌忙上前叉手道:“如今叛軍雖然作亂,但人心猶在大唐,大夫萬萬不可行此險招。我們從河西入關平叛不止是為皇家,更是為救萬民于倒懸。如今河北有河南有安祿山叛軍,朔方有郭子儀,河東有李光弼,蜀中有老上皇。江淮節度使為李璘,淮南節度使為高適,江東節度使有韋陟,大夫一旦行此舉,會使得天下重現兩晉南北朝那樣的禍亂,藩鎮四方攻伐,中原從此積弱,致使胡人再度南下,大夫也將成為天下之罪人。”
李嗣業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不消你說,我也不會取用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