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簾幕出門的瞬間,他與端著一盤金錠的仆從撞了個滿懷,分量足重的黃金嘩啦啦才砸在了他的腳上,痛得他連忙抱起靴來,伸手扇了仆從一個耳光:“混賬東西,走路不長眼睛嗎!拿我的金銀來干什么!”
仆從慌忙跪在地上求饒:“小的走路不長眼,求大將軍饒小的一命。這黃金……這黃金不是您讓小的送過來給臧中丞的嗎?”
“給個屁!老子扔黃河里打了水漂,也不給這樣的白眼狗!他媽的不是不識抬舉嗎?老子讓你背上砍頭的大罪!”
魚監軍憤怒揚長而去,臧希液坐在帳中冷哼一聲,這幾句算是懟爽了,但是也給自己留下了很大的隱憂。
相比起他來,安西行營節度使封常清的大帳中就顯得其樂融融,他與監軍邢延恩對坐飲酒,相談甚歡。身為節度副使的田珍巡夜時正好路過了他的大帳,看到里面兩人歡笑對飲的情形,心中產生警惕,但由于大帳外有封常清的親衛崗哨,他沒有機會過去偷聽,只能懷著更深的猜疑心快步離開。
還好這里距離李嗣業的大帳并不算遠,田珍立刻跑過稟告給李嗣業,進入帳中才發現原來燕小四也在。
燕小四正在喜滋滋地向李嗣業稟報臧希液三言兩語將魚朝恩懟走的事情,李嗣業聽罷后卻連連搖頭道:“我原本以為臧希液為人穩重,可以稍為圓滑一些處理這種事,但沒想到他如此剛正,這樣一來他就等于完全將宦官給得罪了。臧希液處境看來要不妙。”
李嗣業命臧希液擔任河西節度使,當然也是看中了他出身臧氏這個武將世家,從隋初到如今各地軍中遍布臧氏的的后人,對于這樣的家世,宦官們想要陷害,也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但眼下他與魚朝恩鬧得如此僵,怕是宦官們也不肯罷休了。
田珍進入帳中叉手說道:“依我看臧中丞做的沒錯,這些閹狗在大戰將臨之前,兩軍對陣之際,就在軍中游走離間將帥,其行為絲毫不顧大體不說,還如此下作,實在是令人不恥與其為伍。”
李嗣業看了他一眼問道:“怎么?封常清也把監軍邢延恩給趕跑了?”
“哼,恰恰相反,他們二人在帳中一見如故,正在把酒言歡呢。我早就覺得這封常清不肯甘居于主公你之下,但沒想到他連閹人拋出的枝條都能夠接受,估計是真的以為憑著這些閹人牽線,真的能夠得到皇帝的重用。”
李嗣業低頭稍一琢磨,擺擺手說道:“把酒言歡并不能說明什么,封常清在我麾下多年,有沒有野心我無法度量,但眼下他不會如此選擇。”
田珍自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叉手說道:“主公絕不可輕信封常清此人,我們不如提前串聯一下趙崇玼、馬磷和安西軍各營的押官,這些都是你的老部下,先把他架空再說……”
田珍話音未落,帳外便響起了封常清的聲音:“太尉,封常清求見。”
李嗣業臉上露出笑意,田珍訝異地說道:“我是不是應該先躲藏起來?”
“躲什么,行事須坦蕩,特別是面對軍中自己的袍澤兄弟。”李嗣業立刻對外面吩咐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