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輕松寫意地來回踱步,伸手撫摸著陛階欄桿上的鎏金呵嘿笑道:“你這么說倒讓咱想起當年剛入宮的日子。我這人相貌長得丑,進宮之后不受人待見,光給那些宮女太監們刷馬桶就刷了一年,忍辱負重還毫無怨言,才能得到高力士稍稍提拔。后來皇帝要派宦官們服侍太子,但那時的太子位置不穩危在旦夕,沒有人愿意去,才讓咱撿了這個狗屎運。他們竟然沒有想到太子終究有一天能成為皇帝。我在東宮中小心翼翼侍奉,得到了他的信任,總算熬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你和咱一樣都曾是苦命人,所以咱才覺得你可靠。”
魚朝恩站起來抹了抹眼淚,叉手感動道:“多謝干爹能信任我。”
李輔國欣然笑道:“做人自然不能忘恩負義,不然身邊的人都會看不起你,李嗣業當年施給你的恩惠,當然要還。干爹會給你找個機會,讓你把欠他的都還了,然后才能踏踏實實地替我做事。”
“干爹厚恩,朝恩必將肝腦涂地相報。”魚朝恩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臉上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
李輔國豪情滿萬丈地抬起頭來,呼吸了一口宮闕中散發出來的帝王之氣,低頭吊起三角眼冷聲說道:“既然把河西軍的大權都掌握在了手里,你就給我好好管起得來,不聽話的人該換的換,該殺的殺,出了什么事干爹給你擔著。同時也要招攬幾個靠的住的人,讓他們服服帖帖地給我們賣命。”
“干爹你放心,下去之后我就找借口收拾幾個人,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瞧瞧。”
“好,好啊,河西軍之強悍,乃是天下精銳,特別是飛虎騎和炮營,如劍似盾。無論攻城還是破陣,四海之內全無敵手!”
魚朝恩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躬著身子站在李輔國的身后,眼底暗藏著一絲詭譎和得意。
……
河西節度使的行轅設在洛陽皇城原兵部府衙內,節度使李揆同時還兼任著洛陽色役使和租庸調大使,分管運河水道的糧食運輸。先前許遠張巡在睢陽鑿沉航船,斷掉了水道的通航,如今洛陽收復,叛軍也再無機會南下,重新梳通水道使漕運暢通便成為了李揆的工作重點。
他自然把河西節度使的權柄全部轉交給我宦官魚朝恩,這本來就是李輔國的安排,他當然不敢不答應。
魚朝恩端著一壺茶水端坐在了堂中,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把節度副使燕小四給我叫過來。”
隨從領命而去。
片刻之后,燕小四進入堂中,雖然身上負著甲胄,但還是謙遜地躬身叉手道:“卑職燕小四參見魚公公。“
魚朝恩瞟起眼角笑問道:“燕副使行這禮有點重了吧,咱家和你一樣,都是節度使麾下的屬員,當以同僚之禮相待,你身為軍中將領,怎么連這點兒骨氣都沒有。”
燕小四上前把腰彎得更低了:“卑職消息靈通,早已知曉李揆雖擔任節度使,但軍中實際上是您說了算,卑職自然是要緊跟著您的步伐,聽從您的召喚。”
魚朝恩高抬起下巴,揮手重重地拍擊在身邊的案幾上,震得茶碗都叮當作響:“既然知道本官執掌河西軍大權,為何遲遲不來見我!讓我在這里干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