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亨乾元元年,十月,李嗣業棄掉了損壞嚴重的鄴城,將一眾叛臣裹挾至魏州元城,進行短暫的休整以及下一步戰略的調整。
他迅速派人前往滑州去接駐留在那里的十二娘和崇樂,如今朝廷實力雖然受損,但兵荒馬亂尚不知會發生什么事情,還是接到身邊來好。
戰勝之后立刻要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就是關于投降的叛軍該如何處置,第二就是進攻方向的問題,唐軍和史思明的戰敗,使得河北與河南騰出一大片的勢力真空,史思明需要收縮力量退回幽州、易州和涿州慢慢恢復元氣,唐軍各節度使也需要時間重新征召兵馬恢復力量,這個時候南下或者北上就成為一個艱難的選擇。
謀士戴望已經重新叫回徐賓的名字,他向李嗣業進言道:“主公,安慶緒不可殺,這些叛將也應該留著,至少在平定河北之前,你都需要留著他們的命,還有嚴莊高尚二人,他們多年在平盧范陽為官,對幽州等地的情況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有了他們引路對我們攻下叛軍巢穴大有幫助。留著安慶緒的命,也可以讓史思明麾下將領心存僥幸而不堅決抵抗。”
李嗣業在情感上自然愿意將這些人全部斬殺,但從理智上來講,戴望的建議才是正確的,他先命人把嚴莊和高尚從牢房里放了出來,親自上前給這兩個陰謀家松綁,伸手指著坐在放在地上的胡床說道:“兩位先生請上坐。”
一般陰謀家和政客才會呈現出兩極分化,要么把他們的對手殺掉,要么就以禮待人將他們奉為上賓,絕不可能產生中間的行為,李嗣業此刻就選擇了后者。
高尚嚴莊二人惶恐之余還心有余悸,能在一場戰役中擊垮兩支軍隊,從而獲得利益最大化,面前的這位李太尉把握時機之準確,把陰險詭譎也運用到了極致,只有果斷而又擅長殺戮的人,才有這樣的軍事素養。那么他們不妨在心中妄加評估,李嗣業一定是那種只追求利益和成功率的生物。
李嗣業朝兩人拱手說道:“兩位曾經輔佐安祿山從三鎮節度使成為大燕國皇帝,想必是有過人之處。”這話中有極大的諷刺意味,使得他們兩人只敢抬起眼皮晃一下子,但是李嗣業繼續說道:“嗣業不才,愿拜二位為上賓,向你們討教策略。”
二人連忙主動站起來,跪地叉手:“主公不計較我二人出身燕臣,又給予如此禮遇,我二人豈敢不鞠躬盡瘁以報主公。”
李嗣業背負雙手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高尚與嚴莊對視一眼,才連忙上前進言道:“主公新敗燕軍和唐軍,定然是面臨南下或是北上的抉擇,南下可據王化之地運河樞紐洛陽,北上可占據幽州坐擁河北。卑職建議主公率部北上進攻幽州,先平滅史思明部。幽州是安祿山的老巢,他起兵之前就在幽涿二州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和錢財和甲兵,他又南下攻破洛陽和長安后,把搶來的所有的糧食財物都通過運河轉運到了幽涿二州,主公一旦奪取范陽,擁有這些財物之后,退可保河北之地,進可攻取河南河東,繼而入關中。”
李嗣業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就北上先滅掉史思明?然后再圖中原。”
嚴莊也繞到李嗣業的右側,叉手進言道:“卑職建議主公向唐廷上表,討封河南尹與河北節度使以穩住唐軍,這樣主公的進兵更加名正言順,更能夠暫時麻痹朝廷,同時迅速北上平滅史思明。”
李嗣業笑道:“那我正好多要求一些,向朝廷討封兩位為銀青光祿大夫,討封安慶緒為鄴城侯,其余各位歸順將領各有封賞如何?”
兩人連忙下跪道:“我二人皆只愿為太尉帳中謀士,對于朝廷封賞并無期待。”
李嗣業對他二人擺了擺手:“都起來吧,等攻下幽州之后,還需要你們為我安撫河北父老。”
……
長安城太極宮內神龍殿內,太上皇抓狂地站在被從外面封住的院門前高聲喊叫:“你們這些二臣賊子!你們要誤了我大唐社稷,你們要害得我家國破亡!”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今天上午的時候,他親自站在看守神龍殿的太監面前,憤怒地抖動著手中的絲絹,向對方講述李嗣業即將要謀反,請立刻告訴皇帝,讓他下旨迅速將其抓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