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黃抱節的講述,李嗣業的臉上露出了森然笑意,轉身朝著屏風后面招了招手,卻是太監程元振手中捏著一卷絹布走上前,絹布上殷紅的字跡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李嗣業抓住絹布的一頭抖擻開來,笑著對黃抱節說道:“這應當就是你所說的皇帝血書衣帶詔了,房琯這人素來喜歡裝神弄鬼,也喜歡作弄別人,他的鬼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或因此事得罪了你,我也代他向你賠罪。”
黃抱節聽罷頓時驚嚇得出了一聲冷汗,這竟然是一個圈套,一個試驗人心的圈套。也幸虧他黃抱節多思多慮,沒有做出錯誤的判斷,也做好了補救措施,不然他這條命真的是要交待到長安了。
他現在才意識到李嗣業的陰險和面目可憎,竟然用這種方法試驗人心,一般人的心臟怎么能夠承受得住。
坐在左上首的面具男徐賓突然開口道:“黃大夫出了好多的汗啊。”
黃抱節慌忙抬起手臂擦拭汗水,一面低聲給自己掩飾道:“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五月了,天氣竟然如此炎熱,讓人完全受不了。”
李嗣業笑著點點頭說道:“回到河東太原之后一定要實心用事,孤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史思明若是知曉你率兵嘩變殺了鄧景山,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也定然會派強兵來攻。河東軍突遭新變,人心難免不穩,孤王已經給你想好的解決的辦法。我兒李崇豹現如今駐守上黨,麾下也囤積了四萬能征善戰之輩。我向皇上建議下旨派他率兵去與你一同駐守河東。定能夠阻擋史思明的進攻。”
黃抱節心中有十萬個不愿意,他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想法,絕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命運受制于人,特別是經歷了剛才殘酷的心理考驗之后,這種想法也越來越堅定了。
只是現在他剛剛上位,在河東立足未穩,需要李嗣業在背后的支持,所以就算他現在不滿,也只敢做一些不能被人發現的小動作。只是與他共事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李崇豹以狠辣果斷,擅長用兵而聞名。他的成名之戰是率飛虎騎越過絳蒲之間的三座縣城,直接長途奔襲蒲津渡大獲全勝,所以必須要小心應付才是。
“好了。”李嗣業揮了揮手:“下去在長安多逗留幾日,等他們把糧食給你備齊。”
黃抱節躬身對李嗣業叉手告退:“如此末將告退。”
等黃抱節從雍王府邸上出來,李嗣業扭頭問坐在上首身邊的徐賓:“徐公,你覺得此人怎樣?”
徐賓捋須笑道:“從其言行舉止來看,不像是個謹小慎微之人,但他進入雍王府來卻處處表現得小心謹慎,想必也是野心勃勃。
李嗣業哼笑一聲:“他若真是野心勃勃倒也無妨,時間長了見得多了自然會把野心壓抑下去,但只怕他的能力支撐不起他的野心。”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李嗣業也似乎飄飄然起來,伸手捋著下巴上的胡須意滿志得地望著前方。
……
史思明與李嗣業的謀臣徐賓達成協議后,便命大將田承嗣領兵三萬駐守在云州邊界,只等李嗣業與鄧景山在太原開打后,他們趁機南下撿便宜。
他當然知道不能就這么干等著,也需要派人去查明雙方的動作,戰機稍縱即逝,別等到人家都已經把太原拿下了,他還在云州等待吃現成。
史思明親自派出三撥斥候潛伏到太原和上黨附近,時刻留意李崇豹大軍的動向,但長達兩個多月來,河東軍與上黨方面絲毫沒有交鋒的跡象,只有李崇豹不斷往武鄉增兵的消息,這好像也是要打起來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