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年華轉瞬即逝,他已從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變得須發皆白,垂垂老矣。
他沒有踏入那宗師境,在入勢境界他不知滯留了多少個春秋。
他亦沒有做成那九州第一人,二十年前有那個銀槍白馬的軍神;二十年后,那天下第一正仗劍朝他走來。
他雖是北宋第一刀,受到無數人尊敬。可平日里每當自己出戰,周圍人眼中總是帶著擔憂。大將軍不愿自己上陣;穿白袍子的小輩找著借口替自己拿刀;姨媽將軍故意擺出一張臭臉與自己爭搶前鋒之職。
他不愿承認自己老去,每逢戰事都沖殺在前,仿佛只能用殺敵來證明自己還沒有老。
可他好像只是在逞強,連自己最得意的撼天一刀施展得都越來越困難。就在剛剛,握刀七十載的他更是被一個小自己三十歲的小輩一劍打成重傷。
自己真的老了嗎?
劉笑塵這樣問著自己。隨即便看到手中這桿跟隨自己幾十年,陪他征戰一生的長刀。他忽的心中有了答案。
他輕聲念道:“老伙計,再陪我走這最后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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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握住長刀尾端,刀刃朝下,拖刀而行。
他只感覺到自己渾身的鮮血在燃燒,斗志空前高昂,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幾十歲。
“老夫哪里有老,只要還能握住刀,就算不得老!”
劉笑塵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舒坦過,心中的抑郁一掃而空。
劉笑塵猛然踏出一步,踏破了那道攔在他身前多年的坎。
他開始跑動,原本滯澀的氣機逐漸變得通暢,身上氣勢不斷高漲。
他跑得越來越快,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身上的氣勢逐漸攀升,很快就達到了他平日里的巔峰,并且還在上漲。
趙文奇看著逐漸接近的劉笑塵,神色微微動容,眼中流露出敬意。
劉笑塵的長刀在地上拖動,散發著與劉笑塵身上一般無二的凜然氣勢。隨著他的奔跑,長刀竟然陷入堅硬的土地中,留下一道長長的溝壑。
趙文奇在走,而他在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
劉笑塵一提刀,那柄雪亮長刀破土而出,他右手滑至刀桿前部,左手握住刀桿下端。
雙手同時握住刀的剎那,凜然刀意自劉笑塵身上散發而出,仿佛人與刀合為一體一般。
他走的是刀之道。
他自忖天下間再大的道理也大不過手中長刀。
在這一刻,他就是刀。
握刀七十載,一朝得道。
劉笑塵右腳往下一蹬,整個人高高躍起,笑著朝趙文奇喊道:“小子,瞧一瞧老夫這一刀如何?!”
這包含著劉笑塵一生的一刀,自空中斬下。
沒有刀勢,沒有璀璨刀光,有的只有一名古稀老人握刀七十載最后所證得的大道。
趙文奇首次停下腳步。
既因這一刀的威力不凡,也因他對這名老人的尊敬。
長劍撩起,長刀落下,刀劍相碰,火花四濺。
這是劍意與刀意的碰撞,這是一場空前絕后的刀劍之爭。
刀劍的碰撞掀起陣陣氣浪,兩人腳下的大地承受不住壓力,從中裂開,無數土石飛起,一時間塵土飛揚。
周圍交戰的甲士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視線投向煙塵之中的兩人。
煙塵散去。
劉笑塵單手握刀站在原地,臉上帶著笑意。
趙文奇看了看自己那被刀意撕裂的衣襟,點點頭,輕聲道:“好刀。”
說罷,他再次邁步,自劉笑塵身邊走過。
在一片寂靜之中,劉笑塵仰面倒下。
仰躺在地上的他,轉過頭,看著尤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刀,笑了笑:“臨了還能握著刀,真好。”
老人含笑而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