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不斷自空中飄落,將東蕪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城頭,程琪雪伸出手,任由飛雪落在她的掌心中。看著那潔白的雪花逐漸消失不見,她心中少有的涌起股傷懷之感。
九州也好,北疆也罷,亂世之中,人命便如同這雪,脆弱不堪。
她上前兩步,手搭在城墻的邊緣,螓首微微探出,目光落在城下那道微不可察的白影上。
出城前,那人不曾披甲,僅穿著裘衣,外面披著件雪白大氅,光看打扮哪里像個將要出征將軍,分明就是個要去游山玩水的貴族公子哥。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連甲都不披的人,眼下就要領著五百蠻騎出城迎戰統領五千軍馬的完顏九構。
完顏九構是何人,程琪雪是清楚的。
完顏家年輕一輩的翹楚,其人有勇有謀,堪稱智勇雙全。自投靠程梟涯后頗得重用,立下不少戰功,疆南城一戰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頭,王城一役中前后手刃百余蠻兵,是程梟涯手下幾個令她感到頭疼的人之一。
然而,縱是如此英杰,那人卻依舊稱之為土雞瓦狗,甚至還放下豪言,天亮之前定可將其人頭帶回。
即便程琪雪前些日子聽了不少他在九州上的事跡,眼下心里仍是生出些質疑來。
一成兵力,十倍之敵,對手還是那有名將之姿的完顏九構,簡直兒戲。
他怎可如此自信,如此狂妄?
她將視線收回,輕輕嘆了一口氣。
勝負暫且不論,此趟出城,那人手下的兵馬怕是都要兇多吉少。
“王女殿下為何無故嘆氣?”
耳畔驀地響起道悅耳的女聲,程琪雪回過頭,一張傾國之顏登時映入眼簾。
這并非程琪雪第一次見到黃清,然而看著眼前的這張俏臉,她仍是忍不住覺著驚艷。
眉目如畫,風華絕代,滿天飛雪中,這穿著身素白長裙的女子美得不似世間之人,宛如隨雪一同落下的天上謫仙。
即便同為女子,即便對方是那在群芳譜上壓過自己一頭的九州第一美人,程琪雪心中依舊升不起半點嫉妒之意。
歸其原因,除去程琪雪并非小氣之人以外,更多的則是因為她覺得黃清當得起。
群芳譜魁首,本就應是這等天下無雙的人兒。
聽到黃清的話,程琪雪微微搖頭。她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不陪著他嗎?”
“為何要陪?”
看著女子那雙桃花眸子,程琪雪怔了怔,“你不是…喜歡他的嗎?”
黃清對于那人的心意是**的,絲毫不加以掩飾的,即便有他人在場,她也從不去遮蓋自己眼中的愛慕。
這樣不矜持的女子,便是民風豪爽的疆地也很少見。若是旁人,程琪雪興許會覺得下賤低廉,但換做黃清,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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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不僅沒有反感,反而覺著其是真性情。
或許,長得好看的人總會有些特權吧。
“喜歡的。”
黃清點頭,看著下方那道逐漸遠去的身影,她的嘴角微微翹起,笑靨如花。
“那你為何不陪著他一起去?”
聽見回答,程琪雪更加疑惑。
黃清的本事她也是知道的,入勢境界,少有的女子高手,有其在身邊,那人的勝算怎的也能增加不少。
女子的那雙桃花眸子掃向程琪雪,語氣淡然,“需要?”
“……”
程琪雪默然。
當真不愧是能睡在一張榻上的人,這股自信勁兒倒是像個十成十。
“王女以為他會輸?”
“我不看好。”
程琪雪頗為誠實地說道:“他太過年輕,打過的仗也不算多。完顏九構實力不弱,一成兵力,終究還是勉強了些。”
說到這里,她微微皺起眉,心下生出些惱意來。
哪怕那人是軍神之子,九州兵鬼,程琪雪依舊不認為他能勝。
以那人的實力,即便輸了也能逃回來,五百蠻兵她倒也輸得起,可這后面的問題便大了。
首戰若敗,城中士氣必將大降,往后應付程梟涯的大軍勝算便又下了一成。
而且那人方才說得話也太滿了些,等他灰溜溜的回來,想要保住他的性命無疑又是一件難事。
照理說他是宋人,自己本無需去操心他的死活,可怎么說他也算是少有的雪中送炭之人,即便另有目的,也不好就這般教他丟了性命。
程琪雪揉了揉眉心。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總喜歡說些個漂亮話,三言兩語便惹出個大麻煩來。
“呵。”
正當她兀自懊惱之際,女子那略帶嘲意的輕笑聲響起。
“他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