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九土營一直是守在最前方,如今已是被抬走一大半,還能站著的也基本是人人帶傷。
人人重甲的九土營都是如此,輕裝的先登營就更艱難了。縱然他們只負責擋住那些突破營門的蠻人,可傷亡依舊不比九土營少,甚至就連龍濤這個先登營的統領如今都躺下了。
真要算起來,各營中傷亡最少的便是飛羽營了,不過他們也不好受就是。
想起昨日自己見到的爾英章那被鮮血染紅半個身子的模樣,陸休前又是嘆息一聲。
四日,聽上去不久,可對于眼下的他們來說,還是太久了。
……
此時正為戰局憂心的并不只有陸休前一人。
臉色微沉的程琪雪大步走進郭羽的軍帳,“郭將軍。”
“噓。”
臉上略帶疲意的白袍男子將手指放在嘴前,用動作示意對方小聲些,而在其身側,有個女子正靠在他的肩頭休息。
她雙眼閉合,青絲微亂,原本一塵不染的雪白衣裙已是沾上許多污漬,那張傾國傾城的面龐更是因為疲累而變得十分憔悴。
連日廝殺,受傷者無算,為了多救些人命,黃清已是好幾夜不曾闔過眼。當下好不容易休息一會,郭羽自是不愿其受到打擾。
“小聲些,莫要吵到她。”
郭羽微微抬起頭,看向站在前方的程琪雪,輕聲詢問道:“這次殿下過來又為得是何事?”
“郭將軍。”
看了眼似是靠在郭羽肩頭睡著了的黃清,程琪雪同樣放低聲音,“你便打算就這般一直守下去嗎?”
就像黃清一直在救治傷兵一般,這幾日里她也沒有閑著,搬運器械,打掃戰場,煮飯發粥,甚至是為黃清打下手…除去親自上陣殺敵以外,她幾乎已是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也正因為如此,程琪雪才能無比清楚的知道如今宋軍的情況。
那個最為活潑的先登營統領,不久前左臂才挨一刀,如今腿上又添新傷;那個始終守在營口的九土營統領,前日腰部中了一槍,差一點就命喪當場;還有那個最沉默寡言的飛羽營統領,他已是拉弓拉到手臂迸血,再拉下去只怕連手都要廢掉。
就連三個統領都是如此,底下的甲士便是更慘。原本的五千甲士,眼下已是傷亡過半,可戰之人只剩不到兩千。再這樣守下去,逃不過個營破人亡的結局。
程琪雪是疆人,照理說這些宋人的死活于她并無太大的干系,畢竟即便呼延廷攻破營寨,她也有辦法全身而退。但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些人就這樣白白地死在這里。
見郭羽沉默,程琪雪深吸一口氣,似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開口道:“郭將軍,如果你愿意退,那…”
“殿下,本將軍是不會退的。”
郭羽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輕輕扶住黃清那快要從他肩膀滑下的螓首,“說過要守十五日,本將軍便一定要在這里守上十五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