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31日,當魏建民開著貨車回到S市時,已近午夜。
僵硬的頸椎讓他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他用力甩了甩脖子,直到傳來“咯喇”一聲脆響,錯位的椎骨回位,他頓時感到輕松不少。
此時,城市邊緣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一整天的駕駛幾乎消耗掉他全部的精力,唯一支撐他前行的就是膀胱中充盈的尿意。
還有十分鐘車程,就能“解放”了。
他將車內廣播聲放大,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主播正興奮地談論著S市的跨年煙火秀。
說到跨年,魏建民這才想起,再過幾分鐘,就要到2020年了。他加快了車速,他可不想這泡尿憋到明年。
很快,靈霧公園遙遙可見,那是S市每一個跑長途的司機最倍感親切的地方——拉完貨回市里的第一次“解放”,永遠是屬于靈霧公園公廁的。
他將車停在公園外面,下車時主播正在提醒大家跨年倒計時30秒。
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公廁,昏暗的公廁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臊臭,右邊的女廁門口擺放了一塊維修的牌子,幸好男廁沒有。
沖到小便池釋放的那一瞬間,他長長地吁了口氣。
他低頭看著小便池,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余光忽然看到一片被拉長陰影——那是一道人影,因為可以明顯看到頭部的輪廓就在他身邊。
有人站在他身后。
一陣刺骨的寒意爬滿了他全身,他緊盯著那道黑影,忽然,黑影伸出右手,一條尖細的東西緩緩朝他靠近。
他慢慢扭頭望去,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和一把反射著寒光的刀刃。
他發出一聲驚呼,與此同時,外面的夜空中嘭的一聲綻放出2020年的第一朵煙花。
煙花幾乎照亮了整片天空,也淹沒了他的呼喊。
……
歐南諾坐在出租車的后座,酒后的頭腦微微發脹。
他把頭輕輕靠在車窗上,看著夜空的煙花。
一朵朵焰火在黑暗中綻放,幻化出不同的色彩和形狀,隨后消散不見。
S市一年一度的跨年煙火秀雖然不如大城市的盛大,但也是本地的一大盛事,每到跨年夜,都會有許多人聚集在市中心的永夏廣場倒計時,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已經多久沒看過跨年煙火了?
他在心中細數著。
自從那場事故后,他就再也沒去過了。
煙火還在綻放,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時,手機微震,收到了一條短信。
他點開看了一眼,那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攥緊,酒意瞬間消失。
他坐直了身體,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那條只有四個字的短信,才確認自己確實沒眼花——
他逃走了。
……
S市的邊緣。
一道黑色的陰影依靠在墻頭,五官隱藏在厚重的黑暗中,僅剩煙頭一點明滅不定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