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山路很不好走,為了遵守“一個人來”的承諾,陳琳沒有借助任何公共交通工具。
在鎮政府底下的最新科技——自行車樁下面借了一輛自行車,朝著鎮郊的山區進發了。
嗯,這么晚了,也不會有什么公共交通了,但陳局你別忘了,還有黑車呢。
順著整個黃巖鎮最大的一條公路的非機動車道,陳琳騎了整整半個小時,幾乎穿越了半個小鎮的距離,終于來到了郊區的那座山腳下。
她下車后蹲了一小會兒,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只怕待會爬不動這個要死的大坡。
其實,那個時候,陳琳正好是生理期,嚴重貧血,體力不支,以至于忽地站起來,又一陣爆暈,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混合著山腳下泥土的潮氣,和空氣中讓人恐懼的味道,一只造型奇異的大瓢蟲在她的鼻頭前徑直爬過。
陳琳這才第一次想到了退縮,在接到張開虎的電話之后。
他有槍。
他已經殺過兩個人了。
他會殺了我嗎?
陳琳還是站了起來,蹣跚地朝山頂走去,同時叫自己心無旁騖,什么也別多想,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退縮?
這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這股無形的阻力還是在一路上干擾著她
一當她走到山中,黃巖河的那道分岔口時,想起那個裝著扭曲人形的黑色布袋,想起掀開袋子時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想起了那時的張開虎……
陳琳感覺到丑惡,這整件事情,有那么一瞬間,她只想永遠逃開,一路飛奔下山,招一輛黑車,趕回旅館打包行李,坐上明早的第一班公車……
在被這名為“退縮“的強大阻力折磨的過程中,是趙世鵬——這個可憐的孩子,讓陳琳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存有信念。
就這樣,到達山頂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二點四十五了。
看著這塊漆黑崎嶇的地形,陳琳有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胃里像是有一群蟲子叮咬。
她認得這群蟲子,它們的大名叫緊張,小名是恐懼。
“喂!”她朝著前方小聲叫喊,“你在哪里?”
話音剛落,張開虎便從側面的一棵巨樹下面閃了出來。
現在的距離,陳琳看不見他的臉,他的表情,但卻能看見他的手上那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槍
對方慢慢逼近了。
那雙長長的眼眸閃著一種微光,就像是夜間捕獵的貓科動物。
陳琳突然覺得自己很傻,要自己應付這么危險的事情,竟然連一件防身的東西都沒有準備?
那一刻,她說自己真的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
幸好,張開虎貌似并沒有要攻擊她的意思。
靠近后,他先是確認了對方正是他需要找的人,然后在山頂四周朝下望了一會兒,在確保沒有第三者之后,他把槍插回了側兜的槍套里,面向陳琳,準備說話: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今夜的山頂有薄霧,把人渲染得像鬼,“陳小姐,你知道一些事情,是吧?”
“你呢?”陳琳立刻反問,“你又知道什么?那醫生的線索。”
張開虎立刻從衣服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遞給陳琳。
陳琳屏住一口氣,拆開袋子,是一份標準的醫院體檢單。
“你干嘛?”
突然,張開虎把手伸向槍套的位置,把陳琳嚇了一跳。
“嗯。”他伸出手,意思是叫陳琳穩住,然后從側兜里掏出一個手電筒,“你需要這個。”
陳琳不自然地接過手電筒,借著那耀眼的燈光,研究起這份報告來。
報告的年份是1972年,令她大吃一驚的,這是一份尿檢的報道。
整個報告似乎都在解釋什么“尿液異色“的原因。
尿液異色?
陳琳忘記了自己危險的處境,極其專心專心地研究起完事后,她抬起頭,張開虎還在原地,面容頹廢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