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培培聽到這聲音后,飛快地打開車門,繞到半開的后備廂前,拖出了自己寶貝的自行車。
葉勇輝和胡三梅相繼跟了出來。
“車座掉了爸爸!”
葉培培一臉困惑的表情,估計是不明白,一個新的自行車怎么就壞了?
葉勇輝看著那坐墊被顛掉的小冒險家變速自行車,回想著自己擰這個天殺的一共擰了幾圈,知道事情就要發生了。
女兒呆呆地從車座里揪出了那張照片,把自行車丟在剎車帶的雨里,她的頭發都被打濕了,自己卻渾然不知。
照片被緩緩地展開,胡三梅站在葉培培正后方,和她一起看到了照片的內容。
空氣靜止了,雨點也暫停落下,那一瞬間,胡三梅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見葉培培盯了十秒照片,再茫然地轉頭看向自己,又是十秒,接著臉部開始猙獰,大幅度地張開嘴,右臉頰歪向一邊。
從那小小的眼睛里,胡三梅不只讀出乍一下的驚嚇,更多的是一個人在發現自己常年擔心害怕的極恐之事,終于成真的全盤崩潰。
原來我潛意識里隱隱作崇的想法,全都是真的!
胡三梅知道葉培培在尖叫,但她卻聽不見,腦子里只有炸膛后的嗡嗡巨響。
身后的葉勇輝也在說什么,語氣應該是倉皇失措,她也聽不見,只是能感覺到罷了。
葉勇輝試著去碰女兒,但葉培培卻掙脫,像看什么似的看著胡三梅,又猛地轉過頭,拎起自行車,往上一跨,朝北邊的山路騎去,速度極快,不像是一個小女孩該有的力氣。
葉勇輝知道那是腎上腺素飆升,在受到這般毫無預兆的刺激之后。
胡三梅用過分大的力氣把葉勇輝按在了后備廂上,要掐死他。
葉勇輝卡著嗓子嘶喊:“殺我可以,先找到孩子,你又不會開車!”
就這樣,他們開著車,在山里尋找了一個晚上。
直到凌晨六點,還是沒有見到孩子的蹤影。
兩人一路上沒有一句對話,只有對互相濃濃的恨意,和被捂得惡臭的殺心。
李玲夜班結束,給胡三梅打電話,準備輪到自己照料女兒。
正打算例常地詢問有沒有什么新的,她應該知道的事情。
譬如新的話題,新的周遭,新的口頭禪。
都是角色。
“我們找不到葉培培了,你得過來和我們一起找。”
“什么?”
“在北山。你那里離得比較近,走到山腳下吧,我們接你。”
葉勇輝在北山腳下接到了李玲,李玲上了車的后座。
他沒有看見老婆的表情,就算從后視鏡里也看不到。
李玲很安靜,沒有問東問西,也沒有因為事情的操蛋而表現出慌張的樣子。
天已經出現了光亮,他們的尋找止步于一處山林深處——車子無法通行的地方。
在這深山老林里面,葉勇輝隱約感覺到要結束了。
胡三梅會殺死他們兩個,因為葉培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沒有完全知道,但起碼也是,悟到很多了。
“怎么會這樣?”
背后傳來這一句,是李玲,她一個小時以來首次開口,“妹妹,你到底為什么要把事情逼到這一步?”
霎時間,葉勇輝爆發了,回頭對著胡三梅就是一拳。
一切發生在幾秒之內,葉勇輝瘋狂地把這個惡女人的臉摁在地上,用手肘全力擊去。
“老婆,原諒我,我必須殺了她,她已經把我們——”
葉勇輝愣住了,在看到那個站著的女人,和她嘴角病態的微笑時,“老婆?”
心臟仿佛中了冰槍。
瞬間降到了冰點,又反常地沸騰起來。
他強迫自己扭回頭來。
那個腦袋被自己打開花的女人,穿著白色的外套,是胡三梅沒錯,胡三梅今天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緊接著,他瞅見外套里的服務員制服,和寫著“李玲”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