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它老了,那只小怪物老了。
就像是佝僂的老人。
如果說十年前正是壯年,才有40厘米的身高,那么現在……
確實可以說得通,衰老使身體萎縮,這不是個例,就說人吧,也是會越老越矮的——只是沒有這么明顯。
它現在就跟普通老鼠那么大,怪不得陳建兵沒有看出什么不同的端倪。
可以想象,一開始,鼠怪還是十分靈敏的,可以相隔千里地鎖定程瑤,然后踏上找尋之旅。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管它是根據氣味,還是什么更加特別的東西……
找尋變得越發困難,原因很簡單,還是那個原因:它老了。
老得不成樣子,以至于耗費了十年,千辛萬苦,終于抵達這里,卻怎么也尋不到程瑤的氣味,有一種前功盡棄的感覺。
那**只灰鼠組成的鼠王十分亢奮,一個勁地往程瑤這邊撲,而鼠怪卻鎮定得很。
它不緊不慢地走著,就像是一個處變不驚的老叟,步履蹣跚。
鼠王反復拉扯著,它大吼一聲,所有老鼠便像栽了跟頭一般,灰溜溜地回到它的后面。
看著它們朝自己走來,程瑤下意識地掏兜,卻發現軍刀不在口袋里——
因為這次出門主要是為了洗照片,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那把刀可能正躺在書桌的抽屜里,悠哉愜意著呢!
威脅越來越近,程瑤想要跑,卻邁不開腿。
喉嚨被扼住,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空氣粘稠了,散發著一種……真是久別的感覺。
它正在看著自己,積蓄了十年,那目光充滿殺傷力,一瀉千里,程瑤甚至感覺整個巷弄正在扭曲變形。
“它叫我走。”
“什么意思!叫你走?”我問道,同時猛撬陰井蓋,第無數次地,渴望能出現一些大的轉機。
看手表,從蓋頭意外閉合到現在,二十分鐘過去了。
我的眼睛正越發適應黑暗,甚至能夠看清程瑤蹲在井底的輪廓。
她還在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關于她是怎么被關到這里來的。
“對,它叫我走。”
程瑤含糊不清地解釋道:“然后一直跟著我,在路旁的綠化帶里……只要我偏離了它預想的路線,它就會發出警告,用灼熱的目光,讓我窒息,無法動彈。”
就這樣,程瑤被帶到了這片小樹林里。
鼠怪站在井蓋旁,無聲威脅,她只得下去。
下到這骯臟的陰溝里,開始忍受那童年陰影般,長達兩天兩夜的折磨。
“它肯定是碰巧找到我的。”最后,程瑤說,“也不一定,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這句話代表什么意思,也無暇去問,消化著她的闡述,有些難以置信,卻讓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鼠怪老了。
十足有力的答案,透著一股宿命般的陰冷。
還有,不幸中的萬幸,我跟這場可怖的囚禁沒有什么必然的關系,大可不必太過自責。
井蓋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錯開了一道縫。
外面原本也是昏暗的,但相較這井底的漆黑,反差強烈,就像是窗縫里射進來的破曉晨光,那般耀眼。
“開了!”
“你先出去,快。”程瑤說,“我就在后面。真的,肖冰,你得先出去。”
這其實很合理。
因為我才是那個會死翹翹的,若事態變得不盡人意,它們卷土重來……
我奮力推開井蓋,都來不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就手腳并用地往外爬去。
“跟上來!”
“程瑤?”
沒有回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可怕的聲音。
……
“它們回來了?”張懷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