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媒婆撮合了我們倆,說真的,我很感謝她。
至于劉澤超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我想我能用寥寥幾語給大家勾勒出來——
一米七九的個子,不胖,長得還算標致。
一副眼鏡卻讓整個人看起來平庸。
做事認真,一板一眼,有些不會變通,是一個戀愛白癡。
在內心深處,又足夠脆弱,脆弱過頭了。
有時候他會哭,我很少看見好端端的大男人哭,除了在12臺的法制節目里。
但他不一樣。
一次我們吵架,不是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
到最后,我不說話了,他叫喚我,我不理他,一回神,他就猝不及防地哭了出來。
“你哭什么呀?”我嚇了一跳。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他哭得很厲害,就像是一個心碎的孩子。
我只得安慰他。
他在趨向平息的過程中,反復地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最后還說什么,害怕自己配不上我,說我是事業有成的寫作者,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醫生。
“這又有什么關系!”我詫異地反問。
我覺得我真的喜歡他。
雖然他有些脆弱和卑亢,但相比那些傻得一逼,卻不知天高地厚自信的男人,我更能接受他的脆弱和卑亢。
因為說到底,內心深處,我跟他是一類人。
故事是從今年的3月3日開始的。
這天下午三點,歐洲苑小區33號樓下,發出了一聲巨響,一名男子從高層墜落,狠狠砸在一輛紅色奔馳的車頂,當場死亡。
同時豪車嚴重損壞。
事后,因為車主沒有向死者家屬索要賠償,自己出了高額的維修費,這件事便陰差陽錯地上了地方報頭版。
那篇報道,在我看來,寫得有些不明所以。
到底是在歌頌奔馳車主的慷慨善良呢?還是在寫墜樓者的悲慘家境博人同情?
天吶,這肯定是一個腦子混亂的記者。
我在報紙從印刷廠出來之前,就得知了這件事。
死者名叫劉德輝,沒錯,他是我男朋友的父親。
出事之后,劉澤超崩潰了,他對我說,爸爸這幾個月的心理狀況很差,日漸消沉,沒有什么已知的自殺原因。
“我應該預見的。”他青著臉,“我應該預見,因為他從沒這么、這么悲傷……”
他在悲傷什么?又為何要如此了斷自己?
劉澤超不知道。
話說回來,對自己的父親,劉澤超可謂是一無所知。
一個單親爸爸,幾個餐館的拉貨司機,不工作的時候便沉迷于酒精和炒股,一直在股市里賠損,喝醉了還容易鬧事,或是對兒子施展拳腳……以上便是全部。
仿佛對劉澤超來說,父親的形象只逗留于表面,一切深入的了解項都是“零”,況且,僅有的“表面”也不怎么美好。
沒錯,我認為正是“家庭環境”塑造了劉澤超的性格。
誰又不是呢?
他說自己始終沒有從劉德輝那里感受到什么“父愛”,取而代之的只有暴力而已。
同時,“母愛”也不存在,在劉澤超心里,母親是一個永遠的謎。
“從小,只要我斗膽問起‘媽媽是誰’不管前一秒他有多開心,都會面目全非地把我揍一頓。”他說。
我想象著,劉德輝因為什么而哈哈笑著時,兒子趁機問起了“媽媽”的事,他的笑就這么僵掉了,露出了憎惡的獠牙。
經歷了父親的自殺,前面說過,劉澤超徹底“崩潰”了,抑郁地不得了。
關于自己的母親,好像永遠也沒有機會了解了。
那段時間,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精神上給予一些支持。
就這樣維持了一個月。
一個月后,我突然失去了劉澤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