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夢有些抽泣,說話的時候在發抖和絕望。
“我沒有足夠的勇氣撫養她,那個時候我才十六歲,我只有十六歲,我真的覺得壓力好大。”
“我只能把她丟在孤兒院,而之后,我想要忘記這段不堪的過去,我輾轉了很多城市,一個又一個。”
“我一面打工一面念書,考上了大學,有了工作,后來還結了婚,又離婚,匆匆十多年,孤身一人,我沒有家,我對所有事物缺乏安全感,我很抑郁。”
“直到一年多前,我那病起起落落的好像可以抑制住了,我又想起了十幾年前生下的女孩,我很想找到她彌補點什么。”
“于是我去了孤兒院問院長,院長說女孩已經被送到了一個村莊,我又去了那個村莊,他們說女孩一年多前就去了逸美畫院。”
“我到了逸美畫院,又聽說女孩早在一年前就走了,那個時候我真的找的很累了,而且這個畫院是她呆過的地方,又在招人,于是我就留了下來。”
“后來遇見了你,直到從你口中得知這個女孩死了,我很難過,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就陪著你破案,一步步的,在她曾畫過的畫中,感受她的過去,做過的事,心里在想什么。”
“她真的是一個天才少女,居然可以畫出那么多那么棒的畫,可是她的命運就和我一樣慘,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懷了孕,作品被人抄襲。”
“最后,還死在了一條都是魚和龜的深水潭,足足死了一年尸體才被人發現……”
王綺夢把頭扎進鮑余懷中。
用牙齒咬著他的胸口,壓抑的、致郁的、愧疚的、悔恨的、復仇的無數情緒爆發出來了。
三十二歲的她,最后叫出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的女兒的名字——
“洛麗。”
他們在山間坐了很久。
鮑余很想知道,王綺夢究竟有沒有愛過他,還是只是把他當成殺吳皓文案件里的“不在場證明”。
不過這個問題,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王綺夢將頭靠在鮑余的肩膀,抓著鮑余的手。
她知道她的抑郁癥更重了,她知道明天她就要被關進拘留所,她知道,此生也許她都不會擁有一個家。
她知道,鮑余是愛著她的。
她知道,他們是不可能的。
他們看著深邃的夜空,和各有天命的孤星,心中雖然千言萬語,卻又好像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們如此靜靜坐著,度過這最漫長卻也短暫的黑夜。
……
至此,吳皓文的被殺案告破。
王綺夢承認,當晚她帶了紅酒假意為吳皓文踐行,而在杯中下了迷藥。
趁吳皓文昏迷時,用繩子勒死他,而后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假象。
但是洛麗一年前的被殺案,也同時隨著吳皓文的死,而陷入更為艱難的舉證中。
兇手有可能是吳皓文,也有可能是別人,時間過去的越久,就越難判斷。
鮑余請了一個月的長假,他打算休息上一陣,或者是去旅行,或者是去拘留所探望王綺夢。
可是王綺夢不見他,他也不知道他準備等王綺夢多久。
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他在十一歲開始,曾等過王琦夢二十年。
現在是第二個二十年。
愛一個能有幾個二十年,這個問題好像沒有答案。
祝君富始終相信,吳皓文不是殺死洛麗的兇手。
于是他和靈月桂繼續開展調查,重點依舊是圍繞著攬月山一帶,他們懷疑有可能是流浪漢,或者逃犯什么的,所以對這附近村民頻繁走訪。
工作量很大,他們必須分頭行事。
有一天查到了晚上六點半,靈月桂在村口等祝君富來接她,收到一條短信,店員說咖啡館今晚爆滿,趕快回家加班。
“奶奶的,祝君富這都多久了,還沒來。”靈月桂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