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明站在國道邊的一個小樹林里方便。
他穿著肥肥大大的西裝,朝地上吐了口痰,而后拉上褲子拉鏈,從貨車后頭走過。
剛剛送完一車貨,車廂里空空如也。
韓東明是個貨車司機。
他回到駕駛座上,看了看操控盤上的電子時鐘。
正好跳到了21:30。
此時手機響了,韓東明接起電話,“知道了。知道了。”
而后很快掛上電話。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點上,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座的一堆資料,都是英文的,是A城大學的入學通知,和一些準備的材料。
韓東明苦笑了笑,兒子高考沒考好,眼下看看能不能交點錢上A城大學了。
人這一生,越來越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好了,別想了!時間差不多了,要走了。
……
楊美娜坐在公交車上,43歲,一身寬大的呢絨黑大衣裹在外頭。
她依靠車窗,聽著耳機,耳機里播放的是歌手鄧麗君的歌。
楊美娜特別喜歡鄧麗君,從小到大,算一算有三十年了,人生有幾個三十年?
楊美娜用手按著胃,胃痛得厲害,是老毛病了。
她從口袋里掏出白色的藥丸吞下。
要是所有疼痛都有限期該有多好。
她暗自想著,聽著歌,閉上眼,不知不覺睡了下去。
這趟公交車會經過“三重口”車站,而楊美娜的老家正是在那。
一輛綠色牌照的小轎車,行駛在夜幕的城市中。
這輛小車是藍白相間的,雙門兩座,外形十分動感,小車漸漸開得快起來,時速從60到70到80。
開車的是個男的,只能看到他的背部,頭靠著駕駛座椅,此人看起來很瘦,穿著阿迪達斯的球服。
他的手上戴著一個“鋼鐵俠”款式的手表,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21:50”
男子似乎很在意時間,雙手轉動著方向盤,他全神貫注盯著前方。
小車在城市中穿行,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有好幾次,它與前面的車只差一點就撞上了。
每當超過一輛前車的時候,車內男子的口哨聲,聽起來就更加“得意”了。
不知不覺,小轎車來到了市郊,慢慢接近“三重口”。
三重口處于城市與郊區交界點,這里多是一些村屋民房和工廠廠房之類。
如果是白天,車流如織,上班的工人和附近做買賣的村民,是相當熱鬧的。
可是到了晚上,尤其是夜深后,工廠關閉,村民都躲在家里,整條路就顯得格外漆黑清冷。
熱鬧與孤獨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交替更迭,周而復始。
在“三重口”的路牌下,余阿婆蹲坐在路邊。
前面有一個火盆,余阿婆把一些元寶蠟燭放入火盆中,口里在喃喃念著:“回家吧,回家吧。”
她在這一帶有些名氣,附近的村民如果要做什么超度亡魂的法事,一般都由余阿婆代辦。
今天是中元節,余阿婆正燒紙念咒,幫一些“死去的人”引路回家。
忽然吹來一陣風,風刮起地上的紙屑。
紙屑飄飄忽忽,刮到了距離余阿婆身后十幾米外的位置,刮到了一棵樹上。
確切地說,這是一棵被砍斷的樹。
樹約3米高,樹于80公分這樣,樹就直挺挺地躺在人行通道上。
陳奇正一只腳踩在樹干上打電話,“你到底搞什么東西,砍了樹就丟這里?什么?還要加錢?!”
樹的旁邊是一座工廠,陳奇就是工廠的門衛。
前幾天,老板說工廠內有一棵大樹風水不好。
老板的原話是:“整個工廠就像個口字,而樹在中間,就變了‘困’字,難怪工廠最近生意不好,趕快把這棵樹給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