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粗糙的雙手抓著簡清和,抬起頭詢問道:“對了,警官,怎么稱呼?我好像沒見過你。”
她的顴骨高聳,臉上布滿了皺紋,皮膚如同干枯的樹皮,一雙眼窩深陷,整個人骨瘦如柴。說話時,簡清和注意到對方的瞳孔渾濁,這才意識到她的眼睛似乎出了些問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家里暗成這樣,對方卻一直沒有開燈。
“阿姨您叫我小簡就行,您慢慢坐下。”
孫紅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丈夫身體弱,現在天氣冷了吹不得風。屋子里味道太重了,你將就一下吧。”
“沒關系的。阿姨,您的眼睛……”簡清和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孫紅苦澀的笑了笑,對他說道:“我眼睛一直不太好。雨欣走了以后,哭得太多了,后來就有些看不清東西了。醫生說這跟我自身的情緒有關,叫我平時在家注意一些,沒準以后可以慢慢恢復,你不用擔心。”
簡清和聽她說完后,只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可憐天下父母心,程雨欣的離開,對兩位老人的打擊遠非外人可以想象。即便是她用自己的年輕的生命換來的那筆賠償款,也難以填補這個家庭失去的東西。
“叔叔他身體怎么樣了,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沒事,老毛病了,一到秋冬就這樣。”孫紅擺了擺手:“中醫給開了不少藥,最近又配了幾服,效果還不錯。現在他吃了,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那就好。”簡清和摸了摸套在茶幾四角的軟墊,不光是這里,其他有尖銳轉角的地方,都綁有這些東西。
這些墊子是針對家里有孩子或者行動不便的老人,用來避免他們摔倒受傷的。墊子是純手工縫制的,尺寸剛好適配,看上去并不像網購的產品。
他不禁詢問孫紅:“這些,是程雨欣做的嗎。”
“是啊,雨欣是個心細的孩子。”提起女兒,孫紅的表情也沒有剛才那么陰郁了:“有一次起夜,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腦袋磕到了桌腳邊上,腫了好大一片。那孩子瞧著心疼,花了三天時間做了不少小玩意,跟我說以后就不會再受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手,粗糙的指腹在桌角處不斷摩挲著,喃喃說道:“你說,這么好的一個孩子,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阿姨,您節哀。”簡清和不動聲色的詢問道:“出事的那天,程雨欣做了什么?”
“那是個周末,雨欣跟我說說工作上有些困擾,想去散散心,和平時一樣吃了早飯后就出門了。”孫紅回答:“可是到了第二天,她都沒有回來。我跟她爸擔心,給她同事朋友們打了電話,可都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再后來,我們報了警,直到一周以后,他們才在出事的山里面找到了雨欣……”
“明白了。那么阿姨,我還想問您一件事。在發生事故的前一周,程雨欣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表現?”這一次,簡清和問完后,孫紅摸著桌角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而她的表情,看上去也很不自然。
見她并沒有回答,簡清和頓了頓,“在警方通知家屬認領尸體以后,您跟叔叔拒絕了其他親戚的幫助,親手替她操辦了后事。所以程雨欣的尸體,應該已經被火化了,對吧。”
簡清和話音剛落,孫紅忽然抬起了頭。與此同時,客廳某處忽然傳來了“吱呀”一聲突兀的聲響。緊接著,在簡清和的注視下,原本緊閉的程雨欣的臥室大門,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