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柳非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清晨和煦的陽光灑在她的毛巾被面兒上。
她痛苦地“嘖”了一聲,摸起床頭柜上充著電的手機看了一眼,隨即像是觸了電般,“騰”地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面帶微笑地接通了電話。
“喂……領導!”
元氣滿滿的聲音,絲毫不似剛睡醒的樣子。
“柳非!你怎么還沒到單位,你自己看看幾點了,全單位都在等你一個人,你好大的架子……”
一個略顯沙啞的女子的聲音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
來電的是邢副臺長,主管內容審核與編輯方向的領導,是柳非的絕對上級。
作為一個縣級市的地方臺,全攀石市電視臺上下很看重這一次的訪談內容。
吳良村是攀石市人民都敬重的老教師。
出生在牛蹄村的柳非今年28歲,小學時期就讀于牛蹄村小學。
沒錯,她是吳良村的學生,所以此次訪談任務非她莫屬。
這可是全臺上下高度重視的訪談節目,臺領導一早早就安排好了所有事務,就等這位主持人到齊就出發了……
是的,她竟然睡過頭了。
“該死的小雅,喝喝喝,這下麻煩大了……”
柳非火速起床,簡單的洗漱了一番,頭發都不及梳,抓起提包連忙跑下了樓,攔了一輛出租車朝單位趕去。
七月的清晨,悶熱不堪。
路邊時常停有放著音樂的灑水車,它們在為這座城市補給著生機,用來應付一天的灼熱陽光。
“真的是糟透了的開始啊……”
柳非嘟囔著,隨手從提包中翻出訪談稿,默記了起來。
吳老師,好久不見……
真的是,
糟透了的開始啊……
…………
“看看誰來啦”一個沙啞的中老年女子的聲音傳來,“喲,這不是我們的柳大主播嗎,難得啊還找得到單位大門兒!”
“領導……不好意思,我……”
柳非頂著一頭蓬亂不堪的頭發,微弓著身子回應著。
對面的女子便是邢副臺長,身著火紅色連衣裙,個子不高,體型偏瘦,燙著著領導專用的“方便面”大波浪,兩眼間深深的豎紋,隨藏在眼鏡架后,還是清晰可見。
相信任何人都能從她的面相上,看出更年期將至的征兆。
即便你不會相面。
在她眼中,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都是狐貍精。
柳非是臺花,在她眼中,那簡直就是蘇妲己轉世了。
“快去化妝間,別耽誤大家的時間”邢副臺長冷冷地說道,“對了,得空趕緊把你那頭發染回來,這樣怎么上節目?”
柳非看了一眼邢副臺長那一頭已經冒出黑發根的黃頭發,深深地點了下頭……
“知道了,領導。”
女孩子都愛美,臺里女生大都染了發。
那是一種在陽光下才能顯出淡紅色的染料。
邢副臺長卻偏偏只抓她一個,用心良苦啊!
…………
“稿子背熟了嗎,需不需要再過過,要不你把我當吳校長,咱……”
說話之人叫夏東書,三十歲,攝影兼司機。
當然,只有車上有柳非的時候,他才甘愿兼職司機。
“不用了,沒有問題,專心開車吧,前面馬上就下國道了,都是坑,你留點神……”
副駕駛上的柳非,看向夏東書,發現他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始料未及的目光交匯,讓精致妝容下柳非的臉漲得通紅。
前車是輛豐田霸道,是邢副臺長的私家車,這單位的小轎車跟在后面,視線嚴重受阻。
“唉,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跟大伙擠滅絕老尼的車了。”
車后座的場務小劉,嘆氣道。
“滅絕老尼”是大家私底下給邢副臺長起的外號,至于她本人知不知情,那就得問她自己了。
是的,夏東書正在瘋狂追求柳非。
柳非去年結束了一場維持了七年的異地戀,如今對夏東書的態度還不太明朗,但明眼人看得出來,他二人走到一起只是時間問題。
柳非需要足夠時間去重新接受一個異性,走進自己千瘡百孔的內心世界。
聽到小劉這樣說,柳非更難為情了,她只好側過頭倚在車玻璃上,閉目養神。
臉上熱得火辣辣的,真難為情……
此刻應該是下了國道了,車身開始不住地搖晃了起來。由于昨晚喝了太多酒,再這樣一晃,柳非胃里開始有些不舒服了。
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壓制著那一陣陣嘔吐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