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著笑起來,本來緊張的心緒也舒展了,我們畢竟談開了,我也不用揣摩陸思城心思,沒有必要再含糊其辭。
“你還沒正面回答我。”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陸思城翹起了二郎腿,他的腿怎么這么長。
隨著他腿的晃動,我心思也隨著晃了晃。“是,我就繼續跟你談下去。不是,我就打車走了。”
陸思城好奇心更濃,本來一副管你啥事的樣子,現在玩味地看著我。“你這個話沒有說反?是才跟我談,不是就走人?你希望我是。那算我是吧,你準備跟我怎么談下去。”陸思城定睛看著我,表情平靜,這應該是第一次認真地看我,他一個晚上都沒有真正重視過我們這些人。他不是那種瞧不起人的神色,他就是根本目空一切。這讓我想起了《動物世界》里看到的豹,悠雅敏捷地走在原野中,身邊會有羚羊、野兔等跑過,他根本不在意,也不貪婪,只有在需要的時候主動出擊,又快又準,獵食而歸。
我的片刻出神,他并沒有介意,耐著性子一直看著我。
“一般來說,你如果想找一個明面上的妻子,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我說完,舒了一口氣,原來說出來也沒有那么難。
“沈若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嫁給同性戀的我。”
“對!我可以不作為正常女人的要求去要求你,我只要你妻子的這個身份,你也可以只要我這個妻子的身份。我們互不干擾。”
過了好久,陸思城都沒有表態,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我有點著急,再說:“可能我是唐突,但是我看出你爺爺娶孫媳婦心切,而你根本無意,我可以幫你兩全其美。我是目前合適的人選。”
有車駛過我們的前面,閃到了我們的眼睛,我們不約而同地往對方那邊側了一下。
“新江計劃這么有誘惑力?”他眼睛里有一種我看不透的悲涼,還有對我的惋惜。他對我惋惜,讓我有點動容。我躲開了他的注視,看著黑暗的前方,似乎對他說又似乎對自己說:“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我自己。”
陸思城剛剛想再問,只見一輛跑車急馳而來,停在了路邊。走下來一個修長身材的男子,往我們這邊走過來。等到他走到我們的光源里,我忍不住“啊”了一聲,陸思城轉過臉看我,問:“你這么看起來薄情寡義的人,看到他怎么也會這么大反應?”
我以前讀杜甫的詩句“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總是無法想象“皎如玉樹臨風前”該是怎樣美好的男子?在我看來,男子大多如此,魯莽、好動,充斥著荷爾蒙分泌過剩的汗臭味。而來人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明眸善睞、濃黑彎眉,高挺秀鼻,絕美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他與陸思城的陽剛帥氣不同,更多了些陰柔。真是畫上走下來一般。他看都沒有看我,徑直走向陸思城,問:“走嗎?”
陸思城看了一眼我,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氣氛所尷尬著,連忙識趣地回答:“我自己再走走,再見,陸總。”我走了幾步,硬著頭皮又轉過身來,說:“陸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期待您的答復。”
我走了,陸思城沒有挽留我,我似乎聽到那人問:“她做什么?”“她想把自己推銷給我。”
我自嘲地笑笑,繼續往前走。那片烏云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走了,月亮依然明朗,泛著冷光,烏云也好想,我們的目光也好,都與她無關。蘇曉月,如果你在,我今夜還需要如此低微地乞求一個虛假的婚姻嗎?蘇曉月,我終究與你不同,你把愛看的太重,活得太累。而我不要這令人窒息的愛情,反而可以走得更舒坦,更自如。
波瀾不驚的一周過去了。公司暫停對銷售部的督查,說這本就是不定期的自檢自查。但是瑕疵品合同,還是被按在了副總經理辦公室里。副總經理是趙正明,我名義上的小舅舅。他因為思想活絡先進,很跟得上時代,深得沈從軍的欣賞和肯定。他任集團副總經理,雖說職權明面上沒有趙宗輝的爸爸趙正亮大。但是他主管銷售和市場運作,可以說掌握著集團的發展命脈。可是他沒有找我談話,只是放出風來,說要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懂趙家人的意思,沈從軍這個惡人還是不大好做的,其他伯伯叔叔都有女兒,顯得公報私仇。這個挾持我的事,由趙家人做最為合適。趙宗輝顯然沒有想倒,自己一番謀劃成全了別人,把我往推了出去。公司傳聞,他和自家叔叔意見不合,爭吵了幾次,得知消息后,趙玉蘭還把他喊到了家里,具體說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當銷售區域經理的風聲是越來越響,這讓我實在淡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