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鼻子微微發酸,跟著眼里就蒙上了微微的水汽,他的眼里有一閃而過的詫異,便馬上低頭了。他可能不知道,今年也是我的媽媽蘇曉月離世的18周年,她這么年輕,就自殺了。現在她的墳還在楊柳村某個山頭上,依然流落他鄉。而生育她的洛城,早已忘記了她的存在。所以,此時此刻與其說是我在安慰他,還不如我在這冷漠的世界里,在這一剎那,跟他生出同病相憐來,尋求他能給我一絲暖意,哪怕他也是在演戲。
陸老爺子眼里有淡淡的痛楚,沈從軍夫婦不敢多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包廂里沉默了一會。陸老爺子最后開口:“若水如果不覺得委屈,同意的話,就按思城的意思辦吧?”
“嗯,我同意思城的意思。”我溫和地說,再慢慢把手挪了回來,坐正了身體。
我不知道陸思城比我還可憐,父母雙亡,其實認真回想,我好想從未探究過陸思城的絲毫。他在我心里只是一個符號,一個代表睿騁的符號,一個可以讓我晉級的符號。所以他是怎么樣的人,愛好什么,厭惡什么,我從未去探究過。我對待他的用心還不如對待工具城一個小老板呢。晚上得知他居然是跟我一樣的孤兒,心里不免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緒來。如果我們倆結婚,哪怕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們可以因為同樣的遭遇,是可以做一對好朋友的。這么想著,我再抬頭看他,眼里多了柔情。
陸老爺子得到我的應允,臉上露出了慈祥滿意的微笑。我又可憐起這個老人了,長子長媳早喪,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多么痛苦的事。他卻沒有被打垮,還把睿騁這個王國建立得這么強大,為這個小王子能順利坐穩江山。想到這些,我對陸老爺子更是多了幾分親昵,總是幫他布菜,聊些有意思的事情給他聽。老人雖在之前明確表示我做銷售的不喜歡,但聽我講著這些生意經,卻總是會贊揚幾句。高興之余,還把自己早年創業時候無傷大雅的欺瞞之事說給大家聽。
趙玉蘭的興致勃勃被徹底打倒后,便興趣欠欠地陪坐著。
趁著我上廁所,她跟了過來。日式餐廳空間小,洗手臺在外面,她極力壓低聲音,問:“你怎么會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答應他們婚禮從簡的?”
“阿姨,你覺得我有反對權嗎?”我無奈地回答。
她倒是沒再怪我,只是說:“唉,這么多親戚朋友,我得怎么解釋啊,早知道如此,我們在談的時候就要把這一項加進去。”
趙玉蘭是真遺憾,大張旗鼓的操辦權被這么莫名其妙地剝奪了,嘴巴里嘀咕著,“18年又算什么,20年才好歹算個周年。我想,一定有什么預謀。”
我好奇心起,這次看趙玉蘭真性情流露,忍不住想再聽聽,她還會說些什么:“阿姨,你說他們有什么預謀?”
她想了一下,說:“他們不想被人知道,跟你偷偷結婚,那么以后你想離婚,都沒人知道你,你也別想分到多少財產了。”
我不得不佩服趙玉蘭的深謀遠慮,只能跟著點點頭,說:“阿姨想的真遠。”
“那是必須想到的財產,不然你嫁給這樣的人干嘛。”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我得跟你爸爸再想想辦法。”說完轉身先走了。在外人看來,這個后媽真替我著想,其實呢?
我對著鏡子補口紅,看到陸思城好像在鏡子前一閃,等我轉身已經看不見人。我慢悠悠地補了妝,像是一個劇本里設定好的人物,隨著劇情走下去就是。
飯后,陸老爺子和沈從軍的司機都來接了,陸老爺子讓陸思城送我。他臨走突然想起什么,從手腕里摘下一串碧璽,套在我手腕里,說:“爺爺沒帶什么好東西,這串珠子送你玩。”
我忙說謝謝。陸思城的表情陰晦不明。
等到我安靜坐上車后才仔細看這一串碧璽,一個個飽滿圓潤,色澤濃艷,是碧璽中的極品,價值不菲啊。我戴著稍微一點大,取掉幾顆就剛好了。彩色的碧璽在我白皮膚的印襯下,越發漂亮。我除了手表就不戴任何配飾,這碧璽卻讓我很是喜歡。原來,身外之物是能給人下來美好的感覺的。比如說房子,金錢、珠寶,比人更讓人感覺踏實。比如此時,我沉浸在得到一串不菲碧璽的喜悅里,忘記了旁邊這位男人一路的安靜與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