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可真冰啊,水柱沖著我的手臂,我想逃,卻似乎被它抓住了一般,怎么也不敢往后退一步。水花四濺,濺到了我的頭發上,濺到了我的身體上,一次次寒冷的觸覺,敏感得令我發抖。可我咬牙忍著。
不一會兒,水柱不見了,有一面平靜的碧藍的湖,泛著波光,好像一雙雙對我微笑的眼睛。我被水牽引著往湖面上走去。可是,一碰到水,我直哆嗦,我的腳很冷,很冷,冷得連小腿都泛酸,我不想走了,我縮著腳,想尋找暖意。我居然又躺在一張小床上,我看到那雙眼睛,對我笑,我輕輕地喊:“媽媽。”她也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很開心,說:“幫我揉揉腳,我冷。”她依然微笑的,只是微笑,卻不靠近我。
我哭了,她為什么那么遠,我撒嬌著說:“我腳冷,幫我搓搓。”她還是不過來,我就哭了。我哭著說著:“我腳冷。”好像只有哭泣才能抵抗著從腳心竄上來的寒意。
終于有一雙手,一雙溫暖的大手揉著我的腳,一下下輕柔地揉著我的腳,驅散了寒意,還把我裹進了什么暖暖的地方,安置妥當,我不再覺得冰冷了。
我沉沉地睡去。可是,沒一會,我的身上好像被點燃了,我覺得那處燃燒的火苗慢慢擴散,哪兒哪兒都燙得難受,我漂浮起來,頭暈暈的,不知道要去向何處。我太燙了,我難受,我使勁地推去那處火苗,我踢開壓在我身上的熱,我翻來覆去想躲避,想尋找更舒適的去處。
“39.5了,給她服下降溫藥。”
“為什么發燒?傷口引起的嗎?”
“應該是沖水著涼,又受了驚嚇,我看傷口還好,沒有感染,主要還是不要被她抓到。”
他們嘀嘀咕咕地好煩,我聽著很煩,為什么這么煩躁,我想扯開什么,卻被一只手抓住了。一會兒我感覺臉上、脖子上有一處輕柔的清涼,我漸漸安靜下來。
誰把我抱在身上,我靠著那寬厚的胸膛,清涼的觸覺讓我舍不得離開。
“若水小姐,喝藥,乖。”
“花嫂?”
“對,來。喝下去。”
我沒有睜開眼睛,我知道那是花嫂,只有她喊我若水小姐,她幫我打來水,幫我換洗褲子,我問她:“來這個,是跟男人有關嗎?”趙宗輝欺負了我,我的褲子都是血,我如此驚慌,卻不得不鼓足勇氣去問她。
花嫂沒有回答,我害怕,她為什么不回答,她知道什么嗎?“花嫂?你說。”
“沒有關系的。若水小姐,好好睡覺。”
我嗯了一聲,貼著柔軟的枕頭,繼續睡去。
可我哭了,我哭著想把這些都告訴蘇曉月,可我找不到她?我去哪兒找她?
“劉老師,劉老師。”他轉身走了,他一定是傷心的,他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我從樓梯摔下去了,我想我要死了,死了可以嗎?我不懂為什么要生活下去?我寄人籬下,我受盡欺辱,活著到底為了什么?我不想起來,我的頭很痛,有溫熱的液體流過我的頭發。趙宗輝害怕了,看啊,他終于知道害怕了,他不敢看我,他不敢。
我想我要死了,可是蘇曉月說:“若水,你要好好的。”
“你心里希望我去的,是嗎?”他沒有回答我,我想知道,但是他不回答,我不敢問第二遍了,我原來很在意他。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終于覺得舒服一點,我要好好地活著。
“出汗了,溫度降下來了。”誰的聲音,我不想管,我要睡覺。我覺得很累,我得睡覺,我看不見這個世界,哪怕我使勁睜開也只看到一片虛無。
我好像從沙漠走出來一般,口干舌燥,我睜開眼睛,努力看窗戶那邊,天應該亮了。我適應了光線,看了看房間里,花嫂在不遠處的躺椅上,我輕輕地喊了一聲,她沒動。我卻發現沙發上居然有人,那人動了動,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再問我:“要什么?”
“我要喝水。”我想用手去拿,一動,才知道痛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