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把合同交給沈從軍看的時候,他表情復雜,有認可,也有不解,更多的是我捉摸不透的偽裝。他回了我一句:“先放著,三天后便是年終股東大會,到時候再商議。”我剛想問為什么我原先跟杜德合作都不用通過股東會,這次合作方只是換成了我沈若水,就要這么麻煩。但看他一臉沉悶,我便嗯了一聲退了出去。
令我意外的是,當晚我接到了劉晨陽的電話。我遲疑了一下,要不要接,看著時間居然快10點了。陸思城前幾天跟我說劉晨陽在趙家別墅外一直跟著我,我心里沒有微動那也是自欺欺人的。
“劉醫生,找我什么事嗎?”我語氣平靜,聽出劉晨陽有片刻的停頓。
“若水,你現在有空嗎?我在星光路的咖啡店等你。”他言簡意賅,語氣有些急。
我再次看了下手表,遲疑了一下,聽他繼續說:“晚上歆蕙跟我說了些關于你與沈氏的事,你住院那會有托付于我,我想把這些信息告訴你。”
“好的,等我一下,我馬上到。”我掛了電話,迅速換了衣服,照了下鏡子,拿起了一支淡色的口紅涂了一下。干干凈凈的臉泛著一層清冷的光,幸好有了這一層唇色,顯得生動了些許。
咖啡店里暖氣很足,又加上我趕得急,身上竟然微微出汗,便稍微背對劉晨陽脫了外套,坐了下來。他愣愣地看著我,我不得不提醒:“劉醫生。”
他忙收回神思,起身,示意我坐。曾幾何時,我們倆這么客套。
“若水,謝謝你會過來。”劉晨陽笑,倒讓我想起他年少時如朝陽般的明媚。
“是我謝謝你,愿意把她們的事說與我聽。”我實話實說,他劉晨陽是沈歆蕙的男朋友,在自己女友那里得了消息,送給前女友,不過雖然我也算不得什么前女友,但總是有些對不住三觀的。
劉晨陽果然有不易察覺的尷尬,也沒有解釋什么,喝了口咖啡,便開始說了。劉晨陽的邏輯思維縝密,他在這么雜亂的瑣事里,居然梳理好,把重點講給了我聽。
“你爸爸的觀點是想你用這筆投資款作為股金,入股沈氏。你阿姨的意思是,這樣突然稀釋其他股東股份,無法交代。你爸爸和你阿姨大吵了一頓。”
“這都會吵起來?”我是真的疑惑,在我的心中,沈從軍雖然威嚴是一家之主,但是和趙玉蘭的感情向來不錯,尤其是沈從軍對她深信不疑,這些小分歧何至于大吵。
“歆蕙說,她媽媽堅決不會讓你有半股沈氏的股份。”劉晨陽跟我解釋,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我也從未想過我原本只是單純的投資變成了我想進入沈氏的途徑,趙玉蘭這樣的心思馬上就覺察到事情的不簡單。
“后來,她同意了?”
“沒有,歆蕙說你爸爸沒有再堅持,你阿姨也不好再說什么。之后……”劉晨陽停頓了一下,我預想下面才是問題的關鍵:“歆蕙說你阿姨有的是辦法讓你投資不成。”
“什么辦法?”我對趙玉蘭的伎倆還是心有余悸的。
劉晨陽思考了一會,說:“歆蕙只提到一個華叔。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名字。”
我微微點頭,示意我明白了。沈氏的股權很復雜,除了沈從軍占了大股外,沈氏兩兄弟早些年陸陸續續從原小股東手里收了些股份。再就是趙玉蘭有沈從軍贈與的小股。其他百分30左右的股份都掌握在零零散散的小股東手里。這些人據說是外公當時起家時候的老員工,是外公分給他們的股份。去世后,蘇家的產業到了沈從軍手里,他一開始想收這些股份,卻一直沒成功。這幾年,沈氏不斷擴張,他們也面臨著股份被稀釋的危機,又加上有些員工已經老了,子孫才有了賣股份的心。這才使沈從軍又起了收股權的心思,所以沈歆蕙才會在之前跟我嚷嚷爸爸要給她股權,我卻沒有的顯擺。
而沈從軍在沈氏的掌握上唯一忌憚的是這些小股東,而小股東的代表就是華叔,華清遠。這個老頭對我也沒什么好印象,上次丑聞事件出來,就是他要在會上要罷免了我。要不是陸思城幫我開了HW的訂單,我早就從這個區域經理的位置上變回跑前跑后的銷售員了。按理他是外公那時候的員工,對我這個遺孤總得有些體恤之情,怎么反而對我這么苛刻?幸好劉晨陽告訴我了,給了我準備的機會,我想,我得去找李叔了。
我一直沉默著,劉晨陽就安安靜靜地看著我,等著我。等我想清楚,渙散的眼神收回來看他時,我們倆都有心照不宣的尷尬。我抿了口咖啡,說:“謝謝你跟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