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日,凌晨五點,羽田機場。
冬季日短,這個時間天色仍舊昏暗。
村上悠雙手插進冬衣,坐在椅子上,無聊地望著窗外的飛機。
“前輩,選一個吧。”
穿著褐色毛絨長衣的大西紗織,懷里抱著一大堆飲料,俏生生地站在他椅子邊。
村上悠掃了一眼,把最里面沒喝過的一瓶抽出來。
“前輩好過分啊!那是我最喜歡喝的口味!”
負責買飲料的大西紗織,注定不能第一個選,所以她特意把自己最喜歡的,放在最靠胸的位置。
結果第一個挑選的人,就把它拿走了。
“還給我,還給我啊!”
大西紗織像是被搶走奶嘴的嬰兒,右腳跺地,“咿呀咿呀”地哭囔起來。
“總不能再塞回去吧?”
聽村上悠這么說,大西紗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臂彎里的飲料——整體結構微妙,稍有不注意,就有全部灑落在地的風險。
而且塞回去,雖然穿著厚厚的衣服,但一個男人把圓柱體物品塞到自己胸前......
“那前輩你先幫我拿著,我最后過來跟你換!”
大西紗織嘟起嘴,打定主意,前輩如果不同意,自己就吵死他。
“好。”村上悠看透她的小孩子脾氣,嘆道。
大西紗織美滋滋地抱著飲料走了,過了一會兒,拿著所有人挑剩下的一瓶,從村上悠手里換到自己喜歡喝的。
村上悠扭開瓶蓋,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乳酸菌口味。
五點半登機,七點左右飛機落在旭川機場。
今天的旭川下著雪,最低氣溫零下十三度,好在不刮風,從東京來的一行人應該可以承受。
“是雪啊!快看!”
“好漂亮!”
“好涼哦!”
“啊!不要弄到我衣服里啊!”
擔心天氣是否寒冷的,好像只有自己一個,村上悠看著敞開懷抱,迎接漫天飛雪的女聲優們,忽然意識到。
他也抬起頭,看向無色透明的北海道天空,潔白的雪花漫無邊際地飄落,美得無話可說。
上了去新王子大酒店的大巴,因為人數是九,所以村上悠和一個路人坐一起。
“這是最新款的單反?”上了年紀的路人搭話。
“是吧。”
“你是攝影師嗎?經常有攝影師專門在冬天來北海道拍照。”
“不是,隨便拍。”
“我年輕的時候也報過私人攝影班,可惜每次作業都墊底,沒有拍照的才能。一個月就放棄了。”
中年男人又讓村上悠把照片給他看看。
村上悠拍的正經照片倒是無所謂,但據佐倉小姐所說,相機里有她們拍的、絕對不能給人——父母也不行——看的照片,所以拒絕了。
兩人聊了幾句,沉默下來,中年男人閉上眼睛打盹。
前排的女聲優,左側的母女,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負責記錄全程的村上悠,完成任務式地對前排拍了一張,然后也欣賞起窗外的雪景。
車快到新王子大酒店時,聊天聊累了、都在打盹的女人們,“哇”地驚呼出聲。
一側的小女孩甚至準備離開座位,又被媽媽按了回去,只好把小脖子伸得老長。
酒店門口有人在費勁地掃雪。
村上悠想起前幾天佐藤良馬來信里的一句:
【一到冬天,光是清理積雪就要出一身的汗。北海道的本地人,不喜歡下雪天,喜歡他們的是游客。】
進了酒店,行禮還沒來得及放下,“我睡右邊”“我睡中間”的吵鬧聲就已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