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名望,趙桓又憑什么保住儲君位?
想明白了,趙桓出來,道:“父皇,兒臣有話說。”
“說。”趙佶道。
“江南水災嚴重,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中煎熬掙扎,不給休養生息的機會定然不行。
因此,兒臣請停今歲花石綱,略略減輕百姓負擔。”
見趙佶猶豫,趙桓又勸道:“艮岳建造,非一日之功,本不必在意這一年半載時日,待江南元氣恢復,再行上供不遲。
再則,德象天地稱帝,父皇豈能因地方風光而置百萬生民于不顧?”
聽到這未說完的指責,趙佶面露不悅,卻道:“即如此,便免了今歲花石綱。”
“父皇英明,想來江南百姓定然感激涕零。”趙桓果斷遞上了一記馬屁,又道:“兒臣愿為江南廉訪使,監督各地救災事。”
宋初,安撫使為諸路災傷及用兵的特遣專使,事畢即罷,后漸成為各路負責軍務治安的長官,以知州、知府兼任。
至當朝,安撫使已經掌管一路兵民之政﹐有“便宜行事”之權﹐實際上成為地方最高官。
若是接了江南安撫使,那么名義上,趙桓便掌管了江南地區的全部軍政事物。
但是,有名無實罷了。
各地知州、防御使等拒不奉令,太子能奈人何?
廉訪使級別比安撫使低了許多,只是行監察事,說白了就是監督者,還是沒有處罰權的那種。
但是,職位低微,卻可以實際用事,若有官員虛浮人事,趙桓可以直接彈劾,甚至可以就地罷免,再讓人取而代之。
如此,在他的眼皮子下,誰敢不盡心盡力賑災?
而且就算出現了紕漏,也可以。也有直接責任人背鍋,民間最多說一句“太子仁心愛民,卻被小人所誤”罷了。
如此,當然選擇當廉訪使。
果然,余深跳出來,道:“陛下,國朝體制,素無儲君出任地方之先例,為祖宗成法計,儲君不宜外出。”
羅從彥反駁道:“東宮可為安撫使,不可為廉訪使,是何道理?”
“吾剛剛思慮不周罷了,發覺不妥立刻更正,此乃知過能改,太子賓客有何話說?”余深云淡風輕地說道。
果然是資深官僚,面無表情地把自己說的話吞了回去,毫無羞愧。
“臣思慮不周,收回前言,東宮確實不宜外任地方。”諸多剛才附和王黻提議的官員紛紛說道。
“父皇。”趙桓道:“兒臣自出生起,便居于東京城內,不知外界之廣闊,亦不知民生之艱難。
去江南走一遭,即可開闊眼界,亦可宣揚皇室之恩德,實在是兩便的事,懇請父皇準許。”
想到父子間的約定,趙佶點頭,道:“可,便由東宮兼江南各地廉訪使,監督各地救災事宜。”
“多謝父皇,兒臣領命。”趙桓謝過,又道:“為震懾不法,兒臣請全權監督處置權,若有貪官污吏戕害逼迫百姓,可就地處置。”
“不可!”高俅反對道:“同意東宮兼職廉訪使,已經是格外開恩之違例,豈能太過縱容,亂了朝綱?
再則,若是東宮大權在握便胡亂作為,恐怕地方人心惶惶,不利于上下秩序。”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各地官員皆是勤政愛民輩,何慮東宮監督?”羅從彥反駁道:“除非,其貪婪暴虐,殘害生民,禁不住監督檢查!”
“安知東宮不會為了邀名,行那不分青紅皂白,大肆排除異己事呢?”高俅冷笑道。
“豎子,膽敢毀謗東宮!”羅從彥直接開罵。
“若東宮問心無愧,便無處置權,亦能震懾不軌,安撫百姓,若是別有所圖,自當防微杜漸。
萬一東宮邀名太過,百姓只知儲君而忘記圣上,又讓陛下如何自處?”高俅直接指責道。
言下之意,就是趙桓脅裹民意而行那篡位事。
果然,趙佶道:“即如此,只行監察事,若有貪腐失職瀆職,自當上奏中樞處置。”
“但憑父皇安排。”趙桓應下。
不樂意也沒辦法。
在皇帝的概念里,給你的權力才能拿,不給你的別惦記。
這點是皇權穩定的基礎,哪怕父子也沒什么好說的。
好在,能夠外出便已經達成目的,至于如何做事,看情況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