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書房內,梁家上下齊聚一起。
一半愁眉苦臉,一半喜氣洋洋,同為一家人,模樣大不同。
終于,梁紅玉打破沉默,道:“爹,我不想進東宮為妾。”
“混賬!”梁母高氏罵道:“偏你逞能,險些惹出大禍來害了全家,如今太子看的你入眼,豈能由你說不!”
“哎~紅玉不過十六歲,又愛舞刀弄槍,入了宮中,怕是早晚難得安穩。”梁雙嘆道。
“爹,不若我們連夜殺出去,投奔祖父可好?”梁紅玉突然道。
“休想!”梁紅玉嫂嫂孫氏道:“娘,可把這妮子看緊了,要是讓她跑了,太子怪罪下來,我等一個也討不了好。”
“娘,嫂嫂,由我、爹和大哥護著你們一起,這淮陰城里誰能攔得住?自可走的!”梁紅玉道。
“偏你厲害,如何還在太子麾下吃了敗仗?”孫氏冷笑道:“再則,走了又如何?牽累祖父也丟官去職,一家人成了那落草賊寇?”
“安心在家等到天亮,再去找太子不遲。”許是覺得態度不好,高氏放緩語氣,道:“紅玉啊,你尚未侍寢,太子便許你你爹楚州防御使,何其之青睞也?
想當今皇后娘娘,原來也是端王府你的侍妾,大娘娘沒了,立刻母儀天下,你年華正好,未必沒有機會。”
被母親嫂嫂連說帶訓的,梁紅玉氣鼓鼓地說不出話來。
“罷了罷了,都怪我自小嬌慣太甚,方有今日禍事。”梁雙嘆道:“只盼太子仁厚,能夠善待紅玉罷。”
說著,梁雙竟然流下兩行濁淚來。
“爹~”梁紅玉叫了一聲,不能言語。
“一個個哭喪著臉做什么?”高氏罵道:“想太子英俊瀟灑,文采風流,能看上這野丫頭實在是祖墳冒了青煙,有什么不滿足的?
且去早早睡了,養足精神好隨太子出發!”
高氏罵了一陣,盡皆無聲,各自散了。
看梁紅玉出了門,高氏對孫氏道:“看著這個瘋丫頭,莫要讓她跑了。”
“放心吧,娘,便是為了小石頭,也不能讓她走了。”孫氏道。
這小石頭,便是梁紅玉大哥梁帥的兒子,此時正在他爹的懷里睡的正熟。
大約,只有襁褓里的小孩兒,方才不會因為權勢而睡不著。
一夜無話。
七月份,天亮的早。
蒙蒙亮時,張伯奮領著二十余軍兵,隨著范瓊步行,向著城門而去。
水陸交通樞紐,城門開的早,人來人往的頗為熱鬧。
見這群軍兵,都好奇地打量了過來。
“這廝光著上身,背著荊條,卻是何故?”
“笨,此乃負荊請罪也。”
“倒是稀奇,這賊配軍居然還玩這一出?”
“可別瞎說,他們都是東宮親衛,昨日這人口頭調戲了飄香酒樓老板娘,太子責令鞭打五十,想是來行刑的。”
“嘿,那老板娘騷的不行,口花花兩句怎么了?”
“蠢,定然是被個娘們踩在腳下,丟了東宮臉面,因此受罰。”
“定然如此,否則這禁軍千千萬,可沒見那個口花花被打的。”
“太子親衛,豈能被個女子踩在腳下?要我是主將,殺了便是!”
圍觀群眾的議論紛紛中,一行人到了城門口,依次排隊站好。
許多百姓圍過來看熱鬧,一點不怕事大。
張伯奮上前,打開文冊,念道:“曉諭淮陰城官民兵將知:
茲有東宮衛率之副率范瓊,于禁酒時飲酒四兩,鞭四十,又于飲酒期間出言調戲婦女,其行為輕微,鞭十,累計鞭五十。
因其犯事,乃是淮陰城內,特于淮陰城門前公開行刑,以示無所隱瞞包庇。
東宮令諭,政和七年七月十八。”
念完,著人把號令貼到城墻門旁后,張伯奮看向范瓊,問道:“范瓊,對此處罰可有異議?”
被大庭廣眾之下打一頓,當然是十分丟人的,然而被一個姑娘打敗,更加丟人。
最憋屈的是,眼看她還會成為東宮嬪妃,便是報仇也沒了指望。
然而,范瓊還是咬牙道:“無異議,甘愿受罰!”
張伯奮喝道:“即無異議,行刑!”
立刻,有兩個軍兵拎著皮鞭上前。
這鞭有小指粗細,乃是上好的牛皮編制,此時濕漉漉的,竟然是打濕了。
“營副,得罪了!”
歉意中,軍兵掄起鞭子,唰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