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舟車勞頓,何不休整片刻,待明天再走不遲。”胡榮客套了一句。
“多停留片刻,便多死傷一個百姓,左右奔牛鎮不遠。”趙桓嘆道。
雖然分屬兩州,然而奔牛鎮距離呂城鎮不過二十里。
兩者運河勾通,又是江南繁華所在,本來都是人煙稠密的地方。
然而,到了常州地界,恍若兩個世界。
呂城鎮的田間地頭總有百姓忙碌,在搶時間補種,亦或休整房屋。
奔牛鎮治下,田地里全是泥水,偶見秧苗,不見一個農人。
那些村莊,只有一些尚未完全倒塌的墻壁,完全沒有一座完好的。
青壯都被征發,老弱婦孺苦苦掙扎求存,哪有力氣去修房子。
至于炊煙,三五里見不到一處。
不是人都死絕了,而是沒吃的,自然不用生火。
道路上泥沙淤塞,又有許多石頭木頭,不利于騎兵疾馳。
好在連續幾日暴曬,路面干燥,趕路倒是無妨。
只是揚塵飛起,個個都是灰頭土臉。
看到五十余騎過來,那些百姓都在路邊呆呆地看著,顯得麻木至極。
個個蓬頭垢面,衣不遮體,也是瘦骨嶙峋,有氣無力,十分可憐。
“直娘賊,都該殺了!”怒罵中,周昂取出干糧袋,扔到了一個災民跟前。
其他軍兵有樣學樣,全部放出了干糧袋。
五十余人,略盡人事罷了,更多的賑濟,還要劉子翼的大部隊來。
只是災民并不敢動,等太子并衛隊已經沒影了,方才撿了起來。
騎兵不能疾馳,天將黑時,不過走了十五六里,距離奔牛鎮所在還有四五里。
后方四五里,李成領著三百步軍跟在后面。
待趙桓進了奔牛鎮拿下了大小官員,步軍正好出手控制局面。
為什么不一起?萬一把人嚇著,跑了怎么辦?
“報~”一騎飛來,道:“稟殿下,太子洗馬王倫麾下干探孔貴已經在前方等候,等候詔見。”
“詔來。”趙桓道。
愚任以太子詹事督察建康府與廣德軍災民賑濟事,王倫則負責探查三州詳情。
這孔貴,便是收集奔牛鎮證據的人。
此時到來,定然為趙桓備好了殺人的理由。
孔貴到了跟前見禮完畢,掏出一本書冊,道:“此乃臣收集的受害者名單,其被害經過詳實,亦有苦主,證據十分確鑿。”
“辛苦了。”趙桓接過,道:“打起火把,繼續趕路。”
他是太子,亮明身份更能震懾人,完全不需要搞突襲這玩意。
打著火把又走了兩三里,前面出現一片樹林。
只能繞路了。
這片樹木被洪水沖的七零八落,人走都費勁,馬匹更難走,不如繞開。
林子西邊是運河水道,只能走東邊。
這邊其實也不好走。
田地泥沙淤積,看似被曬的干透了,一腳下去爛泥淹沒到膝蓋。
騎馬只能讓眾人衣服不臟,實際還沒有走路快。
走了幾步,趙桓笑道:“若是用兵時,埋伏兵一只于林中,待敵軍全部進入田間突然殺出,定有收……”
咻~
啊~
噗通,一親衛墜馬。
“敵襲,保護殿……”
“殺啊~”
周云清喝令未畢,只聽無數吶喊響起,黑壓壓的人群從林中沖了出來。
不知如此,前后與東面,都有敵軍從地下跳了出來,團團圍殺過來。
“來人,速速通知李成上前!”周云清再次喝令。
“熄火下馬,保護殿下殺出去!”楊再興同時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