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東路經濟繁華,處于中心地帶,又有運河便利的常州,自然不會差。
當然,便是天下首善之地的開封城尚且有貧民區,這常州城自然不會例外。
從光鮮亮麗的主街拐去一條小巷,小樓庭院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土墻茅草房。
偶見磚瓦房,也是色彩斑駁,老舊異常。
“殿下,就在前面。”孔貴道。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三間土房,墻壁上多有裂縫。
在這貧民區,這也算不上好房屋。
唯一與眾不同的是,這房前有個五六步方圓的小院,院子的一角有一叢月季花,開的正盛。
花叢旁,一家三口各自坐在石頭上,圍著另一塊大石頭。
每人面前單碗雙筷,顯然正在吃飯。
雖然是在外面,也沒有桌凳,三口人還是坐的挺直。
家風嚴謹,由此可見一斑。
孔貴道:“本來范家是住在前街的,只是為了賑災,便把租的大宅退了,到了這里。
另外家什盡皆變賣,所獲錢財皆換購米糧,用于賑濟災民。”
“此等人物,方才為士林楷模!”嘆了一句,趙桓舉步往范世延家走去。
五六個跨刀持槍的漢子駐足觀望,范世延早看到了,見他們往家走來,他主動起身到了院門前。
雖不明來意,范世延一點也不驚慌,淡然地拱手問道:“未知幾位臨門,有何貴干?”
不是不怕,只是修養到了,可泰山崩于前而不動于色而已。
趙桓回禮,開門見山道:“常州知州通判六曹官吏盡為本宮誅殺,雖平民怨,然事失操持,賑災怠滯。
本宮此來,為了延請范教授暫管常州事物。”
“原來東宮當面,恕臣失禮。”補了一禮,范世延讓開身體,側身請幾人進來。
到了院中,趙桓瞥了眼大石頭上的飯食。
稀飯,算不上一碗湯幾粒米,然足夠的稀,吃再多也只能混個水飽,佐菜只有三片腌制的青菜。
“不想公為賑濟災民,苛待自己至此,請受吾一拜。”趙桓躬身道。
范世延閃開讓過,道:“殿下過獎,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臣求了問心無愧,如今也只能獨善其身了。”
“好一個問心無愧。”趙桓嘆道:“若常州上下皆能做到問心無愧,吾何苦大加殺戮。”
“殿下殺官百余,實乃國朝之先河,朝堂定然群情洶洶,殿下當有預備才好。”范世延接道。
“文正公有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只要百姓快活,吾便是不做儲君又如何?”
趙桓抬頭望天,進入裝逼模式。
“吾過揚州時,欲尋前隋遺址,只是詢問方知,楊廣行宮皆已不存。
后麾下于北固山剿賊,發覺甘露寺同樣被毀,實在感慨莫名。
一路行程總結,不外如是。”
頓了頓,趙桓念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江南路。望揚州,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喝彩中,兩個文士聯袂進了院子。
其中一人年四十左右,體型瘦弱,另一個氣態昂揚,腰懸寶劍。
范世延介紹道:“殿下,左側之年長者姓秦名湛,字處度,乃邗溝居士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