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延光作為布政左使,官居從二品,比掛著兵部侍郎職位兼理兩廣總督的丁魁楚品秩還高。丁魁楚的兩廣總督是事職,雖然在晚明長期設置,但在理論上仍然是臨時職位,沒有品秩。而決定丁魁楚品秩的官銜是兵部侍郎,是正三品的。
當然,兩廣總督擁有廣東、廣西所有兵馬糧草的調遣權力,而且遇大事可以直接上奏天子,實權極大,這又是布政使不及的。
而且丁魁楚在巡撫河南、湖廣時候曾掛著兵部尚書銜。現在他剛剛調到兩廣總督的位置上,暫時掛兵部侍郎銜,但估計要不了多久朝廷就會給他封兵部尚書的正二品官銜。
雖然丁魁楚剛剛履新兩廣總督,但已經足以讓很多官員過來投靠了。廣東省內的文官,基本還是以兩廣總督丁魁楚為首,廣東巡按、承宣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為巨頭,互相掣肘。
武官則另有一幫人,唯文官馬首是瞻,各自攀附到某個實權文官身上。
丁魁楚和這幾個巨頭帶著一群武官又拉幫結派,斗得不亦樂乎。
不過這些人的家人都在廣州城里有生意,而且都是大生意,壟斷廣州城的鐵、鹽、米、布等各種買賣,從廣州城把商品行銷到廣東各府,甚至廣西。此時陸以軒戒嚴廣州城關了城門,就是斷了這些巨頭的財路。
提刑按察右使何存志懊惱地說道:“鄭家的兵馬糧草充足,就是在廣州城下轉一個月都沒有問題。但是廣州城巍巍大城,那么多行當的生意耽誤一個月,一個月只出不進,誰來補償?他陸以軒有沒有想過。”
提刑按察使掌管一省刑名,相當于后世的省委常委兼政法高官,位高權重。
丁魁楚皺了皺眉頭,說道:“陸以軒宣布戒嚴,這就是擺出了和鄭家搏命的姿態。鄭家淡然處之,他陸以軒卻把自己放在火爐上烤。這陸以軒為什么這次這么絕?”
劉延光答道:“還不是這個陸以軒吃相太難看了?”
眾人都看向劉延光。
劉延光說道:“督公初來,還不知道。這些年陸以軒的侄子陸子鴻囂張跋扈,到處參股別人的生意。所謂參股,哪里真要陸子鴻出錢?都是陸家人看上哪家人后臺不硬,就上去勒索。被勒索的商人往往只能給陸家送干股。”
“要是特別好的買賣,陸子鴻就一口吃下,吞并了事。”
“這幾年,廣州城中已經把陸子鴻列為三大公子之首,說他手眼通天。他敲詐的商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是有了威勢!”
“如今他敲詐秦昭,一腳踢到了鄭家的鐵板上,所有人都在看著。如果這次他要和鄭家服軟,以后大家都甩著干股攀附鄭家去了,還有哪個怕陸子鴻?怕陸以軒?”
眾人聽到劉延光的話,都沉默了。
這些官吏雖然在兩廣大肆搜刮,但是畢竟是進士出身,還是講究一點體面的。壟斷了廣州城里最重要的幾個行當后,這些官吏也就偶爾打一打生意最好的那些商人秋風。而像陸子鴻這樣大批地,肆無忌憚到強逼成百上千商戶交出干股的行為,這里的幾個官吏還是沒有做出來。
丁魁楚突然冷冷說道:“這陸以軒把我等蒙在鼓里,自己發好大的財哩!”
王化澄干笑一聲,說道:“這陸子鴻最善于察言觀色,做事循序漸進,專門逼別人亮出背后底牌才出手。如果別人真有底牌下來打招呼,他立即翻臉和好如初。只有那些真沒有后臺的,他才欺上去下狠手。所以這陸子鴻搜刮了廣州城兩年多,諸位做官的還不怎么感覺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