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青磚綠瓦的南方村莊,約有一百來戶,家家比鄰而居,縷縷炊煙迎風而直上,似乎飄向那路過的白云,與之比肩。
門前流淌著一條湍急的小溪,環繞整個趙家村,水流清澈,寬約十尺有余,深約五尺,堤壩高而窄,一架石板架其上,作其道。
莫看它小,但卻是上水村賴以生存的所在,吃喝飲用,灌溉農田,可謂是母親河,尤其是在這荒蕪之地,如此水鄉之處,不亞于桃花源也。
連綿的小雨在南方而言,并不算什么,數十個衣著松垮青色或白色衣裙的少婦少女們,挎著黑色的木盆,跪坐在塊塊青砂石上,拿著搓衣板及棒槌,奏起了高調的民歌。
“十八歲那年的雨季,啦啦啦啦……”
唱著著不知名的歌曲,忘記了大半的歌詞,李嘉哼了一路。
一行人胯馬而來,踢踏踢踏的清脆馬蹄聲從石磚路上響起,感覺這難得的平穩,他瞬間舒服了許多。
這條石磚路是整個村莊男人們農閑時的作品,不止是道路,就連房屋,圍墻,都是石磚搭建而成,在這土地貧瘠的嶺南地區,擁有一塊江南沃土,分外的難得,客家人做了許多工作。
俊朗的男人們騎在馬上,穿著緊身的衣物,戴著斗笠,動作齊整,似乎連馬蹄聲都整齊劃一,吸引了橋下那踏衣的少女少婦紛紛抬起頭,雙目含光,嬌媚地看著。
當然,也有許多女人不按常理而言,叉著腰,對著路過的騎兵,不顧形象地大呼小叫起來。
“小猴子,你這小崽子,上次休沐為什么不回家?”
“二狗,你爹昨天打了一條長蟲,我給你煮了肉羹……”
騎兵們身姿端正,不動如山,只是那一雙雙眼珠子子上下轉悠,神色激動。
沉浸在這鄉村美景中的李大少爺瞬間清醒過來,他瞧著那橋下嬌媚含春的少女,以及豪放半露而不拘小節的少婦,感嘆了搖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
長得其實還不錯的,就是太黑了,嶺南的氣候太過于炎熱,農婦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女們雖然身姿婀娜,但奈何皮膚粗糙,甚至黝黑,實在令人難以提起興致。
都是騙人的。
“還是富家小姐白嫩可人啊!”想著后世滿街的白嫩長腿小姐姐,如今也只有那些富家子弟可以為之相比了,但在嶺南,上思州,這個與越南接壤的土地,又能有多少?
等等,這個時候,小姐好像是罵人的,是對失足婦女的蔑稱,自己得注意了。
“小郎君,您終于來。”耳邊傳來洪亮的聲音,原來騎馬走了不到半里地,抬眼就望見了一座祠堂前,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蒼頭精神奕奕地站立在大門前,兩只眼睛大得似燈籠,腰身直板板的,一絲不茍地行禮。
瞧著這位老蒼頭模樣,再看了一眼這個座東朝西祠堂,或者說家廟,他李氏家族的家廟。
“伯叔——”李大少爺立刻下馬,規規矩矩地回了一禮,一本正經的模樣,其他騎兵也立刻下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他父親李維,建武軍下轄的都指揮使,鎮守邕州,手底下兩千五百人,是南漢僅次于禁軍的鎮軍,在建武軍節度使空缺多年的情況下,李維在建武軍節度里位高權重,一直防御著西南蠻人。
而,只留下李伯看守重中之重的家廟,足見對李伯的信任。
當然,這與這位李伯屬于世代家奴的身份密不可分。
李伯面對李嘉的行禮,虛虛一受,然后就讓開路,帶著李大少爺前去祭拜一下,認真的跪拜了一下,瞧了瞧那一列列排位,次序就位,從李旦李業到李知柔,一代傳一代,比什么家譜清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