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漢承襲唐制,四家為鄰,五鄰為保,百戶為里,而李嘉推行的十戶為保,十保為里,五里為甲的政策,只在興王府推行,其余各州依舊是老樣子。
一行人裝作收糧的糧商,趕著幾輛騾車,由于道路不平,所以速度頗為緩慢。
胡賓王瞧著這一片收割完畢的稻田,聞著這稻谷的香味,不由得有些陶醉,一路上經過的商販不少,衣衫襤褸的平民更是不少,但都投以好奇的目光,還有點敬意。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又看看屬吏,笑了笑,一群官吏哪怕穿著平常的衣物,自然顯得不倫不類,頗為奇怪。
“這上好的五百畝臨河地,都屬于這李里長,村中最上好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這兩千畝的地,是哪一年的記載的?”胡賓王笑似笑非笑,扭頭問道。
“乾和三年記載的,也不算太遠!”老趙嘿嘿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乾和三年,如今卻是大寶二年,過去十五年了,這田地丁口還未變樣!”
搖了搖頭,胡賓王對于這些官吏,確實觀感欠缺,多年未曾編戶,不知為朝廷流失了多少丁口賦稅,而這些流失的,都被地方士紳官吏給竊取了。
“這不算什么,聽我大父(祖父)說,前唐時,百來年未登記了,這也不算太久!”
聞言,胡賓王平息了心中的不岔,來到了這座村中的打谷地,一袋袋晾干曬好的稻谷,堆積如山,一群人正不斷地稱量著。
“起,起——”巨大的秤桿胳膊粗,秤砣人頭大,四個壯漢分列兩頭,鉤子勾起一筐稻谷,隨著一個老漢的聲音,在兩個衙役都監督下,開始起身稱重。
“李大頭,家十畝下田,應繳納十斗,或三百錢,加使牛錢,農具錢,丁口錢,差役錢等,共一石八斗,或五百四十錢,哦,交糧啊,咦——少了一斗,李大頭家的,再加一斗!”
穿著綢緞的老頭望了一眼秤桿,直接對著旁邊緊張的壯漢說道。
“甲長,這,家里稱好了,還多了半斗呢!”李大頭抱怨了幾句,偷偷瞧了一眼那滿臉兇神惡煞的衙役,只能將準備好的糧食,又朝著框子里加了一斗。
“這就合適了!”李里長瞪大眼珠子,說道:“這秤是頂好的,休要亂語。”
“接下來,李大嘴家……”
李里長雖然年歲大了,但口齒依舊伶俐,記憶也好,每家都記的,待時間過半時,兩個衙役也不管了,就帶著一些白役,拉著驢車,帶著兩百多石的糧食就走了,夏稅已經齊了。
由于驢車不夠,里長還派家里的仆人帶著牛車去送。
于是,在糧商們,以及村民們的圍觀下,李里長又繼續算賬收稅,胡賓王也圍觀了一陣子,這田地豈止兩千畝,戶口豈止兩百,三百都不止。
不用說,接下來的夏稅,都被平分了,村民們哪怕知道,也只能聽從。
直到這時,胡賓王才知道,編戶齊民才是目前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