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著太陽,李維耳旁傳來小兒子及孫子孫女的打鬧聲,他不禁瞇著眼睛,享受起來,腫脹的雙腿,似乎都緩解了些許痛楚。
對于這雙腿,他已經不抱希望了,那些御醫們一個個都搖頭,一臉凝重,這是幾千來的頑疾,是治理不了了。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不斷地流失,雖然他不過五十來歲,但卻垂垂老矣,抬筆寫字都難以為繼,更不要提習武了。
一輩子實在沒有多大的遺憾了。
多少老人,能看到自己的兒子恢復先祖的榮耀,成為了皇帝,并且尊稱自己是太上皇,哪怕許多人都議論其是竊國賊,但李維卻心中極為不屑:
作為大唐苗裔,整個天下本來就是我們李家的,這叫物歸原主,完璧歸趙,憑啥子叫作竊?
哪怕他現在死去,也是無憾了,對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再也看不到小兒子長大了。
“耶耶,耶耶,你怎么了?”耳旁傳來稚嫩的聲音,李維抬眼一瞧,小孫女李薇兒正眨著明亮的眼睛,撒嬌地問道。
“沒什么,耶耶在睡覺哩,這太陽可太舒服了,好久沒見這樣的好天氣,耶耶的腿也不怎么疼了!”
李維笑著說道,對于這個拾來的女嬰,他心中也是歡喜的,從他的父親、他自己,再加上李嘉這三輩,就沒有一個女子誕生,若都是男子也就罷了,偏偏子嗣不豐,他只有一個庶出的兄弟,兒子也只有兩個,已經算單薄了。
庶出的兄弟倒是有幾個兒子,但也沒女兒,長子李嘉拾來一個鱷口逃生的女嬰,他就是認了下來。
一則數代無女,孤陽不長,有一女子,也算是平衡些。
二則,在邕州,建武鎮,許多蠻寮,以及熟蠻,都崇拜兇鱷,許多漢人也受影響,對于其列入其他神靈之列,這個女嬰能逃脫鱷口,說明極為不凡。
在李太上皇心里,他李家恢復大唐宗廟社稷,也有這李薇兒的一絲功勞,為李家轉運了。
李太上皇感覺,自己對于陰陽五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那些道士,說的也有些道理。
“我給耶耶捶捶,就不疼了!”不過三歲多的李薇兒很懂事,一臉的心疼。
“不礙事的,耶耶沒事!”李維摸了摸其柔順的長發,笑著說道。
“阿耶,阿耶!”快五歲的二哥兒連忙跑到自己父親身邊,看著自己的侄女的樣子,無聊地歪了歪頭,再次跑走了,揮舞著木棍,仿佛自己是大將軍一般。
片刻后,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臉的欣喜之色,看到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李太上皇,不由得跪下,說道:“老爺,太上皇,喜事,喜事,郎君回來了,圣人回來了!”
“安國,你說什么?”李維身體一震,他甚至有種自己能站起來的沖動,臉頰都在顫抖。
他看著這個自己管家的兒子,如今貴為皇城使的李安國,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此言當真?”
“當真,當真,安國什么時候騙過老爺您呢!郎君的信使派人送信來的,說鑾駕已經到了英州了,最多兩三日,就會到番禹!”安國笑著說道,他還是難以改口,番禹叫習慣了,廣州還真難聽。
“大哥兒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李太上皇拍了拍胸脯,讓自己喘氣更均勻一些,他現在可不能死,在兒子快回來之前死去,絕對是不行的。
“快,講這個消息傳到后宮去!”太上皇隨口吩咐道:“讓大家都歡喜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