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城外風景十分宜人,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早就收割完畢的水稻田,如今在烈日下,已然曬干,變得一塊又一塊。
有牛的,就扶著犁,揮舞著鞭,將板硬的稻田犁一遍,除草,施肥,順便將稻根剔除開。
剩下一個個尖銳的稻根扔到路邊,普通的百姓舍不得,就一個個拔下來,挑回家,當作柴火。
速度快的,已然開始育秧,準備秋稻的種植,家里沒有牛的,總是及不上有牛的,壯丁少的,及不上壯丁多的。
在這樣的農耕時代,也怪不得重男輕女,著實是體力勞動貢獻不一樣,哪怕是操勞家族,養育孩童,在當世人眼里,遠遠是比不了生產糧食來的珍貴。
抬頭仰望著天空,明晃晃的太陽,令人睜不開眼,馬六蛋擦了一把汗,家中制成的麻衣,已經縫縫補補數年,雖然日子艱難,但好歹能活下去。
他是來著北方的逃民,原本是六口之家,三個子女逃路的途中經受不住疾病,就死了,老娘也沒熬住,四十多歲就去了,他與妻子又生了兩個。
“你這混小子,干甚呢?別玩水了,快來翻地!”看著光著屁股,在河水暢游的大兒子,他不由得大聲嚷嚷道。
“來咯!”兒子雖然頑皮,但知道好歹,此時多流一些汗,就能多吃幾粒米,所以就光著屁股,啥都不穿的就走了過來,拔了一把水草,喂著家中的水牛吃。
“把褲子穿上,像甚的話!”馬六蛋瞧不過眼,說道:“這根尖著呢,要是劃破了蛋蛋,你這輩子就毀了。”
“是哩,馬大牛,你要是破了蛋蛋,老馬家就絕種咯,到時候你家這幾畝地,還有這頭牛,就歸別人咯!”
這時,背著木犁而來的范大石慢慢地走過來,黑臉寬肩,個子大,見到這父子對話,不由得取笑道。
“呸,范大石,你這家伙嘴里噴壞水,說不著好話。”
馬六蛋笑罵道,回頭又踢了兒子一腳,說道:“聽到沒,快把褲子穿上,這樣是沒了蛋蛋,你得去宮里吃皇糧了!”
兒子摸了摸頭,憨厚的笑著,一時間弄不懂成人的話題。
“今年產了多少稻哩?”玩笑過后,范大石就把木犁放下了坐在田埂上,問道。
“今年風調雨順,老天爺賞飯吃,五畝地,產了十個三石稻,脫了殼,還能剩下個十來石,只交了五斗皇糧,餓不著肚子哩!”
馬六蛋笑著說道,看了一眼活蹦亂跳的兒子,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展開了:
“小子快六歲了,等秋后,就給他找個先生讀書,幾斗糧食還是能拿出來的,不想考個進士啥的,就是一個秀才,就能讓我睡覺笑醒。”
“聽到沒,大牛的好好讀書,考個秀才出來,以后就不用服徭役了,見到大老爺,也不用下跪,能跟他稱兄道弟呢!”
范大石聽了,也笑了起來:“咱們一個縣也沒幾個秀才老爺,大牛要是成了秀才,就也成了官了,你們馬家,就翻身咯!”
“不過,大牛,中了秀才,別學那張三,呸,說到他的名字,就讓人惡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