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上四周用泥、石灰、茅草混合而成的灰料筑成二尺高的圍邊,灌入濃鹵,盤下灶內點火,以蘆葦、茅草等為燃料,即可煎熬。
海風,以及煙霧的侵襲,讓許多鹽戶都成了瞎子,在這個時代,是養不起一個殘疾人的。
鹽戶們對于陌生人的到來,很是驚詫,尤其是其衣裳特別,前呼后擁,看上去就非同一般。
李嘉走進一瞧,看著平底鍋中的海水,不由得好奇道:“這里面熬煮的是海水嗎?”
“這位郎君,并不是鹽水——”老人嘴唇干裂,臉頰削瘦,眼珠子凸出,見到這般大人物,不由得說道:“這是鹵水熬煮的,若是海水,一百斤,也不過得鹽五六斤,耗費上百斤的蘆葦。”
“鹵水?”李嘉頗為好奇道:“那是如何得到的?”
“鹵水,就是天剛亮時,從沙灘上,采集表面的那層沙子,然后上面放蘆葦,再澆灌海水,也就成了鹵水。”
似乎察覺這個年輕人是個大官,老人說的話越發的謹慎:“鹵水熬鹽,五六十斤,就能得十來斤鹽,這是從古至今傳來的法子。”
“而且,海水也不能隨便取來熬,還得挑個好位置,比較咸的。”
這番話,與李嘉認為的大為不同,這種古人所積累的法子,的確是有所奇異之處,他繼續問道:“那如何是個好的海水?”
“石蓮子。”老人疑惑了半晌,這才繼續說道:“把石蓮子放到鹵水中,它要是下沉,則代表不行,浮一半,就是半鹽鹵,浮于水面,則是全鹽鹵,可以進行熬鹽。”
李嘉恍然,所謂的石蓮子,就是蓮蓬的果實,芯比較苦,需要拔出來才能吃,可以用藥,清熱解暑。
不曾想到,竟然有這個法子來辨別鹵水的含鹽量,真是好玩。
雖然不知曉原理,但看其信誓旦旦的模樣,想必是做不了假。
隨后,李嘉則直接離去,路上,他不由得說道:“鹽場的鹽工這般苦楚,逃丁很多吧!”
“這些年安穩許多,很多人就耐不住苦,就逃走許多!”刺史一邊緊密跟隨,一邊說道。
“那,販賣私鹽,賺了不少吧!”
“微臣蕭規曹隨,并未貪圖太多——”
青州刺史隨口說道,但立馬反應過來,拱手,低頭不語。
李嘉笑了笑,看著他瑟瑟發抖地身體,不由得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無論是周還是宋,販賣私鹽都是重罪,約莫十斤即可斬首是吧?”
“陛下饒命——”青州刺史匍匐在地,泣不成聲地說道:“所有人都在弄,微臣若是不參與,恐怕性命難保,微臣不得如此……”
“你是哪里人?”
李嘉毫不理睬他的言語,厲聲問道。
“微臣是廣州府人士——”
“我就知道!”李嘉冷聲道:“難怪口音那么熟悉,我就猜到了,真給我長臉啊!”
看著腳下如同死狗一般的刺史,李嘉冷哼道:“朕三令五申,又有黜陟使巡查,不料來的青州半年,你就變成這般模樣,還有臉見朕?”
“臣,臣,并非在青州就這般的……”
男人哭腔道,涕泗橫流。
“好,很好——”李嘉被氣到了:“不曾想,你倒是個實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