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皇叔太多,太過于陌生,關系好的沒幾個。
“孩兒拜見皇祖父,父親!”
“起來吧,快起來!”
皇帝一臉的慈祥,雖然鬢角斑白,但依舊精神矍鑠,聲音洪亮,并未蒼老幾分。
哪里有幾分傳位的樣子,他不禁心中起疑。
“好孩子!”
李嘉看了一眼太子,瞧著皇孫滿臉風霜,精神奕奕的模仿,連聲感嘆道:“你去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吧,干的不錯,好樣的。”
對于這樣的培養手段,李嘉與太子也是第一次,但沒辦法,沒有經歷兵災,打天下的難處,太平中成長的下一代,就很難成材。
酒宴進行的很順利,氣氛融洽,父子、祖孫之間并無隔閡。
而李邦茗見到圣人與太子依舊融洽后,也放寬了心。
直到半夜,皇帝才讓人散了酒席,唯獨留下太子與薛王。
殿中,明晃晃地點著巨大的蠟燭,成人高,人腰粗,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將空蕩蕩的宮殿,照的明亮。
這是南海鯨魚脂肪,再加上麝香等香料制成的蠟燭,長久不滅,一支價值數百貫。
而在殿中,卻點了九支。
恍若白日。
“坐下——”
“諾!”
皇帝此時也脫去常服,換上了一件長跑,面目頗為輕松。
但跪坐的太子,則神情嚴肅,讓李邦茗頗為奇怪,也只能同樣表情。
父子對坐,而皇帝高居龍椅,彼此相隔數丈,即使是明亮如日,也有些恍惚了。
寥寥三道影子,相互錯落。
“今次召你們父子留下,討論的乃是國事,也是家事。”
李嘉略顯輕松道:“晉王今年初,就已經就藩于真臘,我只有兩個嫡子,如今,留在洛陽,中國的,就只有太子你一個人了。”
“兒臣……”
太子抬起頭,剛要言語,就被皇帝打斷:“你先讓我說完。”
“除此外,朕的諸子中,盡皆年幼,也只有你成年了。”
李邦茗心中驚詫,這言語,內涵極深啊!
強忍著激動,他跪坐著,面色凝重。
“這個位置,本就是你的。”
李嘉輕笑一聲,說道:“民間有句話說的好,老而不死是為賊,對于皇家來說,在位太久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春秋鼎盛,哪里談及一個老字。”
太子忙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六十,老了。”
皇帝再次嘆道。
太子與薛王不敢言語,帝王心術,不到最后一刻,焉知其真假?
“你當了十年太子,十來年薛王,日漸成熟,我也放心將這萬幾重擔,與你之身了。”
皇帝感懷傷秋之后,立馬果斷起來:“明年正月初一,舉行禪位大殿,改元紹德,意為繼承文武之德。”
“陛下,三思啊!”
太子忙起身,匍匐跪下,雙目含淚,懇求道:“孩兒德行尚淺,不足以繼承大統,還望您收回成命。”
薛王不敢言語,只能繼續跪下。
李嘉也不知這是演的還算真實的,但無論真假,有這個表態,就足夠了。
至少,比欣喜若狂強吧,這點忍耐收斂都沒有,不足為皇帝了。
深深地盯著其人,似乎持續了許久,又僅僅是一瞬間,太子與薛王,盡皆脊背發涼,布滿細汗。
“一言九鼎,朕不會收回來的。”
皇帝長嘆了口氣:“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旦老了就會糊涂,會有難忍言之事,還不如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