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鯤的話雖然有些逾越之嫌,但他竟能對事不對人、不向朱敬業落井下石,朱猷棟也就不會計較他些微的失禮。
在君主制國家,君主說出一個提議后,直接說“千萬不能這么干”,還是比較犯忌諱的,畢竟魏征那樣愣骨頭諫言的比較少,多半還是要說委婉一些。
幸虧當代沒那么多窮講究,朱猷棟也是小國寡民,大家說事兒就好。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覺得現在把敬業拿掉,就會打草驚蛇?你難道有證據證明,他如今已經投靠外國人了么?”朱猷棟琢磨明白前后意思之后,語氣森然地反問。
他確實有相當的懷疑,但至今為止還沒抓到朱敬業里通外國的鐵證。
顧鯤其實也沒有鐵證,不過這不妨礙他曉之以理的推論:
“殿下,我是這么覺得的——你看,我那條當博彩船的航母,年底就要徹底改裝裝修完、明年初散散味兒就能開業了。我們的蘭方國際機場一期工程,明年也要投入商用,那邊的民航雷達站也已經造好。
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的話,我覺得西方不少試圖重新殖民我們的陰暗分子,不會睡得那么安心的,可既然他們現在什么動作都沒有,那不就正說明我們有多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被他們真真切切看在了眼里,所以他們才這么放心么?
不管朱敬業有沒有勾結外國,目前保持現狀是最好的。達到現在這種平衡,要么是朱敬業壞心辦了好事,把我們的誠意透露給了洋人。
甚至有可能是朱敬業明明想栽贓我們,但他幕后的主子招子比較亮,看穿了他的栽贓,所以事實上反而還了我們清白。
要么,就是洋人真的目中無人,覺得我們毫無威脅,所以懶得盯著我們。
這兩種可能性,我沒有鐵證來證明究竟哪種才是真相,但我可以打包票,這兩者必有其一。”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無論再怎么看起來不可能,也成了可能。
同理,如果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還剩下兩種可能,那就二選一唄。
如果有同時滿足兩個選項的求穩對策,那就先用著。
“此言著實不無道理……唉,我真是老了,小顧,論治國,我居然都不如你有遠見。”朱猷棟居然無力嘆息了一句。
“殿下千萬別這么說,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我只是從小冒的險比較多,而你們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刀頭舔血的經驗不如我罷了。”顧鯤連忙說了兩句體面話,把場面圓回來。
朱猷棟聽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也選擇了相信顧鯤的這種解釋。
因為否則就沒法解釋了,他總不會去相信顧鯤是重生者。
只能說成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冒險摸爬滾打上來,所以什么陰暗面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