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養得不好,得了殿,要挨三十板子,那滋味可不好受,沒人敢不盡力,因而秦人侍弄田牛比侍弄婦人還要賣力,田牛要不好也不成。
田牛價高,能夠養得起田牛的人戶并不多,還不到一半,只有五十七戶,養一頭田牛的屬于大多數,養得起兩頭田牛的不多,只有五戶。驚擁有東陽里最高爵位,他家就養了兩頭田牛,格外強壯,皮毛異常光滑,一瞧就知道是好牛。
姑夫家也養了兩頭田牛,膘肥體壯,皮毛跟緞子似的,身上干干凈凈,沒有牛糞之類的臟物。
治家也養了兩頭田牛,一水的皮毛光滑,膘肥體壯。
另外養有兩頭田牛的人戶,那是因為祖上有人得過爵,積攢了不錯的家境,雖然因為人死了,爵位被奪了或者降兩等繼承,家境大不如以前了,但是余蔭仍在,后人仍是可以享受。
這就是秦國爵位的好處,哪怕你死了,你的后人也可以繼承。只要你的爵位夠高,你的后人可以享受好幾代。
這時代,犁田使用的是兩牛扛抬式的長直轅犁,需要兩頭牛,只有一頭牛的人戶,可以相互調節,你的牛借給我犁地,我的牛借給你犁地,如此一來,大家都有牛用了。
對于家里沒有牛的人戶,可以通過換工的方式獲得耕牛,一頭牛一日頂兩工。
“都還不錯,看來東陽里今歲不會有人得殿了。”佑打量著這些田牛,心里有數了,對里正驚和田嗇夫治的工作很滿意。
“那是那是。”驚和治對視一眼,對這結果很是滿意。
秦國對耕牛的保護力度空前絕后,堪稱中國歷史之最,養得好的有重獎,要是今歲沒人得殿的話,治會有不錯的賞賜,“最,賜田嗇夫壺酒束脯”,也就是酒肉,這在戰國時代,是很重的賞賜了,治心里很高興。
“這牛怎成這樣了?”一個農夫身長六尺九寸,黑巾束發,身著褐衣,足蹬布履,牽著一頭瘦不拉幾,風吹就倒的田牛,膽顫心驚的到來。
村民一見這頭田牛,眼珠子立馬瞪圓了,跟看西洋鏡似的。
這么多田牛里都是膘肥體壯,就這頭田牛瘦成這樣,隨時會死掉的樣兒,太顯眼了,眾人立馬就盯上了。
“木,你是怎生侍弄田牛的?”驚眼珠子差點瞪掉了,怒氣上涌,一聲咆哮,如同雷霆轟地,震人耳膜,殺氣騰騰。
他是上過戰場,親手斬殺三首的勇士,這一發怒,氣勢不凡,很有威懾力。
木,就是瘦牛的主人,本就因為牛瘦成這樣,膽顫心驚,被驚一吼,一個哆嗦,腿肚子都在打顫,嘴唇嚅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治臉色難看,剛剛還在憧憬今年的豐厚獎賞,現在就被打臉了,話剛落音呢,大吼一聲,平地一聲雷,很是嚇人。
“回大人,我家田牛病了。”木結結巴巴的道。
“病了?病了,你不會延醫救治?”驚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比旁邊的牛眼睛還要大,厲聲質問。
“我以為不是大病,遷延了五日,不見好轉,這才延醫救治,就成這樣了。”木心驚肉跳之下,不敢不說實話。
村民一聽這話,立即就炸了。
“按秦律,田牛病了不得遷延,要立即請獸醫救治。你拖了五天,牛病成這樣,差點死掉,這可是重罪,遷延一日笞十,這就是笞五十。”
“還好,牛沒有死掉,不然的話,就不是笞五十這么簡單了。”
村民都為木肉疼了,木家的牛瘦成這樣,妥妥的殿了,要打三十板。遷延五日不報,每遷延一天要打十板子,五天就是五十板子,總計八十板子。八十板子打下來,木不死也要脫層皮。
而且,木會在榻上躺上一段時間,養好了傷才能下榻,今歲的耕作會出大問題,糧食會少收成不少,來歲要挨餓了。
“八十板子,真狠!”趙宸習慣性的撫著下巴,不住抽冷子,眼前已經浮現出木被打得屁股開花的凄慘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