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最是兇險不過了,一個不好就會敗軍覆師,死傷無數,更何況這是生死大戰,一著出錯,滿盤皆輸,就是白起也不敢言必勝。
“臣此言非是故作大言,而是言出有因,且聽臣細細道來。”范睢開始深入剖析,道:“大秦廟堂人才濟濟,有英明王上,有善戰武安君,還有臣善謀,而趙國廟堂無人也。”
范睢善謀善斷,千古有名,他自稱‘臣善謀’并非大言,而是事實。
“丞相此言,是不是有些過了?”秦昭王濃黑的劍眉一挑,道:“趙王雖年輕,卻并非無能之輩,也算賢明,能聚虞卿、藺相如、廉頗、平原君之輩,不可小視。”
“哈哈!”范睢大笑,滿臉鄙夷,道:“王上,以臣之見,趙王無能之輩也,何以如此說?臣以為,要想知曉國君是不是賢明,只需要看他的大臣就能明白,虞卿雖有賢名,卻是空談之士,多大言,不通實務,此人竟然因為和趙王一席話而登廟堂之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上卿,可見趙王無識人之明。”
虞卿,是當時趙國的名臣,擁有賢名,位極人臣,是趙國的上卿,原因就是和趙王談了一席話,趙王就讓他做了上卿。
“虞卿當上趙國上卿多年,可曾有匡扶社稷之言?可有傾危天下之行?可有讓趙國強大之舉?”范睢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虞卿此人無才,只會空談就成了定數。
“采!”秦昭王擊節贊賞。
“采!”白起也是擊節贊同。
“藺相如有氣節,有膽識,是不可多得的伐交之才,然他也僅此而已。”范睢點評藺相可,道:“此人主伐交,可謂得當,但是,他缺乏長遠目光,不能把控全局,不知秦趙生死之戰已近。藺相如主伐交多年,可有為秦趙生死之戰而奔走過?可提出應對之策?可曾為秦趙決戰有絲毫準備?”
范睢言辭極為犀利,一番點評,又把藺相如的問題給暴露出來了。
“藺相如此人,膽識過人,寡人在完璧歸趙和澠池相會時領教過,是寡人少有的勁敵。”秦昭王微微頷首,道:“經丞相如此一番剖析,寡人對藺相如有了新的認知,他的確不能把控全局,沒有看出秦趙必有一場生死大戰。”
完璧歸趙和澠池相會,是藺相如的杰作,吃虧的就是秦昭王,所以,秦昭王對藺相如氣魄膽識印象極為深刻。
“廉頗,此人是一員良將不假,也就是一員良將爾,不足為慮。”范睢的目光奇高無比,天下間少有人能入他之眼,道:“至于平原君趙勝,那不過是因為他是趙雍的親子,生來富貴,才能當上趙國丞相。他為趙相多年,可曾有建樹?趙國的錢糧可曾充盈?趙國征戰可有大勝?趙國廟堂可曾有賢士?都沒有!此,足證趙勝徒有虛名。”
說到這里,范睢的壞毛病發作了:“趙勝含著金勺出身,家勢巨富,有錢有勢,養幾千門客為他吹噓,博一虛名而已,非他真有大才。象他那樣巨富之家,養一幫門客吹噓,就是豬也給吹成天才了。”
噗哧!秦昭王一個沒忍住,失笑出聲。
噗哧!一向不茍言笑的白起,也失笑出聲,盯了范睢一眼。
“丞相,你這嘴不是一般的損。”秦昭王指點著范睢道。
“王上不是不知曉,臣這一張嘴非常損,天下聞名。”范睢的嘴很損,千古有名,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
秦昭王和白起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
“秦國廟堂人才濟濟,良臣猛將不計其數,而趙國廟堂多蠅營狗茍之輩,沒人能夠掌控全局,是以,臣料定秦必勝,趙必敗。”范睢擲地有聲。
長平大戰,趙國為什么會失敗?
后人有很多種說法,看上去似乎都有道理。
其實,真正的原因,正如范睢所說,趙國廟堂之上缺乏一個能夠掌控全局的人,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戰略家,從戰略高度把趙國的所有力量進行整合,讓趙國的實力發揮到最大。
反觀秦國,一直不乏出色的戰略家,商君張儀范睢,以及秦始皇時期的李斯尉繚,都是極其出色的戰略家,給秦國提出了非常務實的戰略,整合了秦國的力量,所以秦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廉頗是一員良將不假,但是,在趙國缺乏總戰略的情況下,他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