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6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西海岸,舊金山,格蘭特街。
穿過格蘭特街鏤空雕花、綠瓦蓋頂的中式牌樓,一股燥熱與市井的喧囂迎面而來。入目所見寫著大大漢字的‘海鮮酒家’‘珠寶’‘茶葉’‘典當’等各式各樣的店家招牌,紅燈籠、盤龍柱、復古的中式雕花充斥著狹窄燥熱的小巷,與遠方那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和壯麗的金門大橋恍若兩個世界。
這里是舊金山唐人街,是美國西部最大、歷史最悠久的唐人街。舊金山八十多萬的總人口,美籍華僑便在其中占據了近二十萬,其中還并不包括那些數量多到無法統計的偷渡者黑戶。
從數據看來,把舊金山說成是華人的城市也并不為過,但絕大多數生活在此的華人卻并不這么看。
在街區中狹窄陰暗的弄巷里,一家招牌上寫著古物珍玩的小鋪子深藏在最陰暗的角落,假如不是特意尋找,任誰也沒辦法從那一大排五顏六色的招牌里找到這樣一家破破爛爛的小店。
打開臟兮兮的玻璃門,一個相貌清瘦、頭發似亂草般蓋在額頭的年輕人正拄著下巴,翻閱著手中那本書頁早已泛黃的古書。而在他的對面,一個容貌與其有幾分相似,但明顯英武很多的年輕人正坐在一張不知有多少年月的藤椅中,大口的扒著一碗看起來并不如何美味的炒飯。
“修遠,這本破書你已經看了一個上午了。我覺得你應該放下它,好好擦擦你的櫥窗玻璃和再把那些快要發霉的骨頭拿出去曬曬。要不然……拿把掃帚掃掃地也行,總之,挪動一下你的屁股,我怕再這樣下去,你不到三十歲就得半身不遂!”
“呃……”
被稱為修遠的年輕人有氣無力的抬起眼皮,懶洋洋的聳了聳肩:“我明天會擦的。”
“明天?”對方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這個詞我至少從你嘴里聽說過一千次,哦,不,應該是一萬次。該死,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退學了,你這家伙簡直就是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
“真正的傻瓜能考進加州大學?能用三年的時間就開始攻讀碩士?”似乎是被對方的話刺激到了,名叫修遠的年輕人一本正經的放下手中書,指了指對方腳邊零星的幾顆飯粒:“別忘了,我是你哥哥,雖然只比你大了三十六分鐘,但早出生一分鐘也是哥。古人云長兄為父,所以我覺得你與其坐在那里指手畫腳把飯粒撒得到處都是,還不如站起來拿起你一米外的那把掃帚,好好的清理一下你遺留下的垃圾。當然,順便大掃除一下,如何?”
“……”
無語了半晌,年輕人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拿起掃帚苦笑:“就知道會是這樣。但說真的……我還是覺得你兩年前放棄你的學業是個錯誤。你不應該坐在這里,你應該穿著白大褂在那些高級的研究室里折騰那些可憐的白老鼠。”
“你知道我為什么放棄,而且……不要把醫學研究工作說的像是變態動物飼養員那樣。”修遠用力揉揉眉心:“我只是覺得我的學習方向有錯誤,它不再是我的目標了而已。”
“……”
聽到修遠的回答,年輕人的臉上閃現過哀傷與不忍。但這樣的對話早已在這兩年中出現了無數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讓哥哥改變想法,只能選擇沉默。
假如時光倒回到2016年,那么一切和現在完全不同。